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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母亲在宫中独自承受的孤寂，全部都是因为爱吗？”
车厢里沉默了很久，刘耿才说了这句话，可他这句话里带着几丝嗤笑的意味，连第二愔都能听出来。
第二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虽然没有坐过高位，不知高处危寒，但如果是她自己身边危机四伏，为了保护所爱之人……她多半也会如此行事吧。
“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刘耿的心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其实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我想让你离我远远的。”
“我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你，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遭遇不幸。”
刘耿的双眸在幽暗的烛火前格外明亮，他看着第二愔，像是看着他此生最为透彻的另一个自己：“可那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
“不够强大，不是说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是因为他内心没有足够的信心去爱。他不敢，因为他自己也不想承认，那是他毕生的弱点。”
第二愔呆呆地听完他这番话，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了。
“我们只是想着自己心里的需求，却不曾考虑过对方的感受。父亲对母亲的疏远即便真是出于爱护，可他想过母亲需要那种方式的‘爱护’吗？”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一点都不想。再多的爱没有化诸于行动，再炽热的心也会逐渐冰凉。”
第二愔看着刘耿有些落寞的神色，心中忽然理解了：“这种问题就是要放在自己身上想，如果我是夫人大概也是希望所爱之人在自己身边的，上穷碧落下黄泉，知你爱我，便有同去的勇气。”
“所以陛下虽然喜爱夫人，可始终无法与她心意相通，只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句话里，留下‘双鸟相鸣’这四个字给自己，算是弥补了一点遗憾吧。”
刘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第二愔这个猜测。
他虽然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像人们所说那样不被帝心所喜，自己父亲的心中是有母亲的，可他仍旧感觉惆怅。
这种惆怅来自于深宫细碎的寂寥，还是来自于漫长岁月里并无多少的欢喜，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咳咳，现在我要说重点了。”第二愔清了清嗓子，也顺便抓回了刘耿的注意力：“我仔细验过夫人的尸骨，死者骨殖都正常，没有被烧过的痕迹，包括鼻腔口腔我都认真查看过了，并没有烟尘或者发黑迹象。”
第二愔一直观察着刘耿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才继续说道：“夫人胸骨处有明显刃物伤痕，我能确定应该是尖刀匕首或者短刀一类的凶器，至于是他伤还是自刑，我就分辨不出了。”
“嗯。”刘耿面上还是没有任何喜怒之色，只有他的手指在轻轻敲打着木轮扶手，那敲打的纷乱频率显示出了他内心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安稳。
“夫人的死有疑，她不是死于火灾，或者说她在火烧起来之前已经死了，而且不是自然死亡。”
第二愔面色凝重：“九郎，接下来该怎么做？”
刘耿这才抬头看着第二愔，看了一会儿，他才说：“你不害怕么？”
“嗯？”第二愔略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没问这话之前，倒是没想过害怕。”
刘耿笑了一下：“那现在呢？”
“怕，又不怕。”乾坤听书网 .
“何解？”
“怕嘛，是因为这事肯定不简单，又涉及多年前的案子，想必非常复杂；不怕嘛，是因为有你啊。”第二愔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那人是你的母亲啊，好像再害怕也没有害怕到想阻止自己查这件案子。”第二愔歪着头瞧着刘耿：“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刘耿只觉得纷乱的心绪好像被她简单的几句话就抹平了，心中的顾虑也在瞬间变得不那么重要。
是啊，那人是我的母亲，有什么理由能阻挡我继续查这件案子呢？
“对，我也有些怕，不过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
第二愔轻轻按住刘耿的手，笑了笑：“有我在，别怕。”
刘耿看着第二愔亮晶晶的双眸，也跟着笑了。
刘耿一行人回到上都时已经天亮了，整个城市在橘黄色的晨光中渐渐苏醒，伴随着各个坊早食摊的香味传来，第二愔在摇晃的马车里醒来了。
“回来了啊。”第二愔睡眼惺忪地说道，她身上盖着刘耿的大氅，随着她的起身动作大氅就滑了下来。
刘耿一把接住，还是把大氅递给了第二愔：“还没到，你还可以继续睡会儿，还是饿了？”
回答刘耿的第二愔肚子里“咕噜”一声响，刘耿又忍不住笑开了。
第二愔捂着肚子，脸又在发烫了，她现在越来越不能与刘耿单独在一起了，不然她随时都有热到喷鼻血的可能性。
刘耿忍住笑，将一个还热乎的纸袋递给第二愔：“你好像是喜欢樱桃毕罗吧？”
第二愔接过纸袋：“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睡着的时候。”
“嗯……其实你买的我都喜欢吃。”手心里纸袋子的热气氤氲，让第二愔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刘耿回到王府的时候，崔云旗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他哈欠连天，眼底发青，一看就是彻夜未眠。
“说吧，查到了什么。”刘耿见崔云旗，立马换了一张办公事的严肃脸。
崔云旗虽然一脸疲态，但双眼有光，显然还处在一个兴奋的状态：“已经盘问过各宫门的卫士了，可以确定刺客是从西面的安福门一路从南向北，他们曾经遇到卫士阻拦，从那些卫士的伤口上看是毫无抵抗就立即被灭口了。”
“后宫的门是落锁的，所以他们还带了救火的长梯子上房，从长庆宫屋顶爬过跳入后宫，现在那梯子也还在。”
“他们在后宫还盘问过一个宫女，估计是询问陛下所在，大概什么也没问到，尸体已经被发现，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