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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身边就多了很多的人。
崔云旗似乎听到了第二愔略带哭腔的声音，可他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他紧紧地抱着李清芸，就像紧紧地抱着自己一样，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远处有一个影子，崔云旗从雨水里爬起来，踉跄了几步，几乎是半爬着来到了刘耿的面前。
崔云旗一头一脸的雨水，脸白的毫无血色，他颤抖着手从衣襟掏出了一个半湿的纸包，双手递到了刘耿面前：“这是她要我给你的。”
崔云旗的声音很沙哑，仿佛一个行走在沙漠中几天几夜没喝过水的囚徒。
他双眼没有焦距，从地上抱起李清芸就走。
“你去哪儿？！”第二愔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拉住了崔云旗的衣袖，她看着双目无神却面带笑意的崔云旗，只觉得心坠入无底深渊一般。
“去成亲啊……”崔云旗微微一笑：“刚才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第二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松开了崔云旗，看着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好像此生就再也看不见了。
恭王府前发生了刺杀案，已故沛国公李承嗣的嫡长孙女，同时也是崔中书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李清芸当场死亡。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也没人知道行凶者为何要杀一个世家女子。
崔云旗将李清芸的尸首抱回李家的时候，李熙纯几近晕厥，他在李澄邈的搀扶下勉强没有倒下，却迎来了崔云旗无比郑重的一跪：“我崔云旗欲娶李家妇，还望李公成全！”
说罢他便狠狠地磕了一个头，恨不得把地板都磕破。
崔正带着徐氏匆匆赶到李家的时候，崔云旗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李熙纯也瘫倒在地，唯有李澄邈一人虽然人还清醒，但也哭得满脸是泪。
徐氏眼前一黑，一把拉住崔正，都不敢靠近自己的儿子。
大理寺少卿维辟司右平崔云旗要娶李家已死之女为正妻，一夜之间，上都人人知晓。
雨下到天黑才逐渐停下来，第二愔坐在恭王府门前的石阶上，看着白天的那一抹红色渐渐被下人打扫干净，很快就什么都没了。
两侧有灯光亮起，王府已经挂上了灯，第二愔只觉得那灯烛恍惚得如同阴云下的一抹红日，晃得人眼睛发疼。
她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是想抹去脸上早就已经干掉的泪痕。
“大王。”第二愔郑重地跪在刘耿面前，不用她开口，刘耿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崔云旗不能参与此案了，你不说这案子也会到你头上。”刘耿已经看过崔云旗给他的那个纸包了，里面的纸张因为有外层厚纸的遮挡，没有被雨水和血水晕染得太过，上面的字还能分辨。
“这是线索。”刘耿将这个纸条推到第二愔面前，“李清芸想必就是来给我送这个才会死的。”
第二愔都没有站起来，几乎是膝行上前就拿过那张纸来看。懒人听书 nren9.
上面记述了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李承嗣还在做禁军统领的时候，曾帮珚禔殿的一个太监运送过一个物件出宫。
那是一个半臂长的竹篮子，里面隐约有孩子的哭声，李承嗣不敢打开，只是按照吩咐将竹篮运到了某处。
至于这个“某处”已然看不清了。
第二愔呆住了，她抬眼看着刘耿，心中有一个想法在咆哮。
刘耿转头看着她，那眼神里是第二愔看不懂的情绪，他还笑了一下：“我跟你现在想得一样。”
“这一切只是为了隐藏一件事，那就是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刘耿平静地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也许真正的‘刘耿’，在二十三年那个夜晚就被送到了宫外，而我……是谁？”
刘耿的最后一句话带着麻木的疑问，他眼神空洞，似乎在问第二愔，又似乎并没有看着她。
第二愔此刻必须保持冷静，所有人都被缠在这个深渊里了，她必须保持清醒。
“大王别忘了，当天还有一个孩子出生，送出去的那一个，指不定是谁。”第二愔想到了刘暄，想到了瑾皇贵妃孙氏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女史，想到了田顺心，想到了皇陵里那个已经变成白骨的女子。
她的脑子里划过无数信息，零碎成片，却无法将他们完全联系在一起。
“还有，既然沛国公送出去了一个，那必定还回来了一个，还回来的那个是谁？”
第二愔按着膝盖站起来，她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夜风一吹就让她泛起一阵寒意，可这同样也让她更加清醒。
“最重要的一点，永嘉大长公主说过，弘农王孺人所生的那个孩子，一开始是没气的。”
第二愔的双眸在暗夜里比星子还亮，她明白要弄清楚这件事，给这几个孩子一个交代，也给李清芸一个交代，必定要在宫中掀起万丈波澜。
刘耿和刘暄都是有可能被换出去的孩子，那换孩子能给那个幕后指使者带来什么好处呢？
只有一点，就是刘耿和刘暄的身份都是皇室血脉，刘耿能继承皇位，若弘农王扳倒太子继承了皇位，那刘暄也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某个人用自己的孩子换掉了其中一个孩子。
第二愔现在更怀疑的人其实是刘暄，因为大长公主给的线索……也许那个换出宫去的孩子就是夭折的那个。
可是沛国公的自述上也清晰地写着，那孩子还有声音……
“这件事，有很多地方说不通。”第二愔喃喃自语道：“要是知道沛国公把孩子送到哪里去就好了。”
“其实不难查，谁有这个能力从宫内换一个孩子出去，谁有这样的权势，谁又有这样的需要，其实无非也就是那几位而已。”刘耿的震惊似乎早就已经过去了，他现在也能冷静地和第二愔探讨这个关乎于自己身世的问题。
“你跟我说过，你不害怕。”刘耿握住了第二愔的手：“因为有我。”
“我刚才在这里想了很久，这一颗心就没有放下过，可自从你来了，我突然就不害怕了。”
“我想任何结果我都可以面对，因为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