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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殿，被天火烧了大半，敬宗陛下下令按原样重建，从那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人住过了。”
杨敏德不知道刘耿为什么要问这个，他这段话就像是刻在脑子里的自动反应，似乎只要有人提起类似的问题，他就只会回答这句话。
“如此，总管可识得和丽夫人？”刘耿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也就是我的母亲。”
“奴从小就在宫里，贵人们的事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的。”杨敏德已经大概猜测到刘耿要深究的是什么事了，可那事与他并无牵扯，说说倒是也无妨。
“和丽夫人出身高昌贵族世家，若高昌未灭，也该是个公主的身份了。”杨敏德似乎是憋久了，话匣子一开还收不住了。
“这我是知晓的，我有一半外族血统。”
“大王可别这么说，高昌国虽已不在，但族人尚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生存繁衍，与各族通婚交流，经商往来，其实早已与大晋人无异。”杨敏德说这话似是在开解刘耿。
刘耿冷笑了一下，说道：“是啊，百姓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其他的终究是命运。”
“原来大王也信天命？”杨敏德似乎对刘耿这个态度感到很意外。
“自然信，人各有命，否则此时你我也不会在此处相遇。”刘耿说这话的时候又笑了一下，也不知他是在笑什么。
“可命运终究是给我们选择的机会的，这个选择决定了我们是否还能有下一次选择的机会。”
杨敏德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大王此言何意，老奴不太懂。”
“我的意思是，现在做一些选择，可以决定你是能活着走出这里，还是连过堂都没有就悄悄地死在这里。”刘耿倒是直言不讳，不过这话也算是直接戳中杨敏德的痛处。
“杨总管知道太多秘密了，有的秘密知道了也无伤大雅，可有的秘密只要起了好奇心就已经等于把自己的命摆在了阎王爷跟前，杨总管沉浮多年，很多道理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不说这些了，某还是更想知道二十三年前的事，反正如今某也已经身陷囹圄，所以有些话大可直说。”刘耿又换了一副口吻，比较轻松地说道。
杨敏德还在想他之前说的那话，又听他问起了二十三年前的事，想来也是因为他觉得和丽夫人的死有蹊跷。
那么……杨敏德越发恭敬地说道：“老奴是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事，不过敬宗陛下与和丽夫人之间的事嘛，也不算什么秘事。”
“当年敬宗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还兼任过镇北道大都督，曾出使高昌旧地，他在那里识得一位高昌贵女，之后他回宫就迎娶了那位女子。”
“敬宗陛下登基之后，那位女子便被封为和丽夫人，身份属于四夫人之一，总的来说……”杨敏德说到此处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有些话别人可以说，以他做下人的身份可说不得。
“已经算是待遇不错了，对吧？”刘耿替他把话说完了。
杨敏德咳了一声，才继续说：“虽然迎娶高昌贵女确实能起到稳定高昌遗族的作用，但老奴始终觉得敬宗陛下是真的喜爱夫人的。”懒人听书 nren9.
对面没有说话，杨敏德只好继续说道：“之后就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后宫的贵人们，日子也就是那么过的。”
“至于奴，既然是伺候在陛下身边的人，夫人自然是见过的。”杨敏德说到这的时候似乎真的有些感叹：“大王其实长得很像夫人，不过大王眉目深邃，下颌更像先帝。”
“老奴无礼了，不过老奴确实认为夫人是一位内外一致的人，高贵从容，聪颖机敏。”
“能得到杨总管这样的评价，看来我母亲还真的是个……不适合在深宫里生存的人。”刘耿的语气略带讽刺：“内外一致？在深宫只怕死得更快吧……所以她死了。”
杨敏德并没有和刘耿面对面谈话，可此时还是出了细汗：“夫人之死是意外。”
“是么？”刘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有人告诉我，那场火不是天火。”
杨敏德咽了一口唾沫，他忍不住问道：“大王究竟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刘耿好似有些自嘲，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想问我母亲究竟被何人所杀？我想问我究竟是谁？总管能回答我么？”
杨敏德瞪大了眼睛，以手半握拳抵住嘴，似乎是在克制自己不要乱说话。
“大王在说什么，奴不懂。”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价值的，我用这两个问题来换总管的一条性命，总管觉得这交易值不值得？”刘耿恢复了平静，语气也懒懒的，他这样说话的语态和刘喣莫名的有些像。
是啊，他始终是皇室宗亲，一品亲王爵，陛下的九叔……而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
上一次刘耿不也被无罪释放了吗？难道这一次就一定能如那人所愿？
事实难料，总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刘耿之前说了那么多，想说的也无非就是要和自己做一个交易罢了。
杨敏德皱了皱眉，双手握拳，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大王的问题，老奴也只知一二，”杨敏德似乎有些紧张：“那场火的确不是意外，是太后命人所放，再砍断殿中大树，假造的天火意外。”
刘耿没有说话，杨敏德有些急了：“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当年放火砍树的都是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大王也知道，宫里面内侍们总是要抱团取暖的，所以此事老奴可以肯定。”
“不过老奴真的不知道夫人的真正死因。”杨敏德又说道：“对了，老奴还记得，和丽夫人似乎与宫外之人有来往，珚禔殿偶尔有信件出宫，可那宫外之人是谁，老奴也不甚清楚，或许是夫人的旧族亲人吧。”
刘耿过了半晌才继续说道：“那天弘农王孺人产子的事，总管也知道的吧？”
杨敏德这回真的是打了个激灵，他可真没想到，那么久的事了，知情的人那会儿就算侥幸躲过一劫，能活到现在也就那几位了，他们断然是不会说的，可刘耿已然知道这么多内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