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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是陪刘耿一起回来的，崔云旗和第二愔留在了弘农。
魏凌这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在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惨白了一瞬。
刘耿虽然已经有了判断，但他还是得细细查看尸体，以判断死者死前经历过什么。
“死者男性，年约三十岁，身高五尺七寸，浑身烫疱，皮肤脱落，后背有一处生前打击伤，皮肉上无水疱。”
“死者身上的烫伤多在两腋、臀部和大腿，可以判断死者是被人从背后推入热水中烫死的。”
欧阳延已经在一旁听得胸中作呕，只是勉勉强强忍住呆立在一旁而已。
魏凌在一旁填写尸单，余光只能看见白花花的一堆肉，其间有黄色的脂肪和被烫成粉红色的肉块，根本分不清哪里烫伤多，哪里烫伤少，更别说还能看出什么生前伤之类的了。
大王果然不是凡人也……那凶手也不必留什么纸条指定让刘耿回来查案，估计他们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也没辙，最终还是只能把刘耿请回来。
“死者看不出面貌，无法判断身份。”刘耿仔细地检查了尸体一圈：“这具尸体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便是赤身的，身上毫无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么？”
欧阳延半晌不说话，魏凌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欧阳延双眼无神，瞳孔失焦，显然已经是魂离天外了。
“欧阳府尹，大王问你话呢。”魏凌直接走过去拍了欧阳延一下。
欧阳延浑身一激灵，然后才反应过来：“没有，回禀大王，死者是四日前卯时被人发现陈尸于普宁坊街头，发现死者的是一名富商，叫……叫呼延……呼延青！“
欧阳延还好没把这位证人的名字给忘了：“被发现时尸体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刘耿没有说什么，又仔仔细细地将尸体的手脚以及面部查看了一遍。
“死者的手足细嫩，指甲修剪得当，且没有厚茧。”刘耿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啥意思？欧阳延虽然很想问，可是眼角一瞟到那白花花的一坨，就自动闭紧了嘴巴，生怕一张嘴就吐出来。
唯一能庆幸的就是现在属于寒冬腊月，若是炎炎夏日，他欧阳延恐怕都不能靠近这殓房了。
刘耿轻轻捏了捏死者那松软的面部，一直到死者的喉下，却发现死者的咽喉部有些硬。
“他的喉间有东西。”刘耿对魏凌说道：“过来帮我一下。”
魏凌眼前一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瞎子，摸索着过去将死者的嘴巴撑开，以便让刘耿去死者喉间掏东西。
刘耿原本是拿着工具掏的，可是死者喉间卡得很紧，刘耿无法，只得伸手进去掏。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死者的被撑开的喉部传出，魏凌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
这凶手——被他魏凌逮到以后一定要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
刘耿的手伸到死者喉间，非常艰难地才将那坨东西抽了出来。他的手一出来，欧阳延就忍不住飞奔出去吐了。九桃小说 .9txs.
只见刘耿拿着的，正是一条布满疮疱的舌头。
“这条舌头是死者自己的。”刘耿又仔细查看了死者的嘴巴内部：“是死后被剪断，然后塞进死者喉部的，所以塞得很紧。”
“人都死了，凶手……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舌头塞进死者嘴巴里？”这好像还是魏凌第一次说话打磕绊。
“不知道，”刘耿摘了手套净手：“去案发现场看看。”
魏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现在才感觉自己后背都濡湿了，终于不用对着这坨烫得半熟的“肉”了。
普宁坊位于上都城中段，紧挨东西两市，居住的大多是富商巨贾，坊内高墙华舍林立，丝毫不输于内城的官宦人家。
“死者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欧阳延吐完了，觉得身心都顺畅很多，顶着一张蜡黄色的脸带着刘耿来了案发地。
出了这样的凶案，坊内已经被武侯戒严了，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坊里死了人，但真正清楚死者死相的人没有多少。
“尸体是这样竖着躺在这里的，头朝东北方向，脚朝西南方向。”欧阳延比划了个方位，就差自己躺地上了。
说实话，他自己虽然不愿意记那么清楚，可这具尸体实在是让人一眼难忘啊。
魏凌推着刘耿在附近绕着看了一圈，刘耿才又开口道：“那位发现死者的呼延青在何处？我想问他几句话。”
“他肯定在自己家中，发现尸体后我就派人看着，不会有错。”欧阳延可不敢放过呼延青这个人证，不然他就不用做这个京兆府尹了。
刘耿见到这个呼延青的时候，呼延青刚刚勉强喝进去几口稀粥。
这个呼延青是明显的外族人长相，皮肤偏黑，身材魁梧高大，可人是自小在上都长大，官话说得比本地人都溜。
上都商贾有大半都是外族人，他们依靠自己的人脉关系连接了上都与外族的商贸往来，虽然辛苦，但也渐渐成为了富户，有的就直接在上都安了家。
呼延青也是这其中之一。
“草民拜见大王！”呼延青是那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早就学会了那一套打官腔的方式，他知道刘耿一定回来查问自己，因此见到刘耿也丝毫不怯。
“不必多礼。”刘耿办案的时候还是那般一板一眼的，直奔主题：“郎君可否与某详细说说当日的情况？”
“当然当然。”呼延青现在闭着眼都能回忆那一日早上的细节，他忍住胃部的再次翻涌，恭敬地说道：“腊月二十那天早上，某需要去办货，然后还要去巡查铺子，所以某寅时就起身，寅时末就出门了。”
“那时天还未亮，前日又下了雪，所以地上一片白。”
呼延青拢紧了身上的皮袄子，刚走出自己家所在的那条街，不过一转头，就看见地上有白花花的一大坨东西。
因为下雪，天光又暗，呼延青还一时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街口挡了一堆积雪，还想命下人将雪铲去。
可他走进了才看见这团“白东西”是长着头发的，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人，而且是个面目全非浑身长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