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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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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莎赶到中心医院郭香莲的病房时, 见郭香莲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正掉眼泪, 就知道秦时月肯定来过了。她了解她闺蜜的倔脾气, 郭香莲说话一不中听,秦时月干脆翻脸负气跑了。
    “莎莎,你说她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跟人交往没几天就要跟人跑, 还要跑那么远跑到国外去?她这男朋友听你说是路上捡的, 不知根不知底,才来往了两个多月。人也很随便, 刚认识几天就跟我女儿住一起了,他们现在好着什么都不成问题,将来不好了,她一个人在国外举目无亲,又没朋友投靠谁去?再说她头脑一热跟人跑到美国能干什么?给人生孩子去?她从小家务什么都不会做,哪能带孩子呀?她那男朋友看着像顾家的人吗?她要关系没关系,要人脉没人脉, 别人家就在那边,都是男孩子家的地盘, 他们要一起欺负我女儿她能求告谁去呀。”郭香莲一边痛哭一边历数秦时月的种种头脑天真和不是,嘴里和崩豆一样。
    樊莎一个劲安慰,怕她激动, 劝她冷静。
    “阿姨, 年轻人谈恋爱难舍难分很正常。他们现在正处热恋期, 想问题都不够周到, 等她冷静下来自然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郭香莲擦着眼泪, 拉着樊莎的手:“我要有你这么懂事的闺女,瘫在床上都幸福,何苦这么凄凉。等她冷静下来她早就跑到国外去后悔去了,后悔药都没得买!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允许,除非我死……莎莎,能不能求你替阿姨做件事?”
    樊莎犹豫片刻,却禁不住郭香莲一再恳求的眼神:“阿姨有事尽管说。”
    **********
    秦时月在妈妈那里挨了一顿抢白回家,又沮丧又生气。
    她就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不想拖累别人,到底哪里不行了?家里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安排好,哪怕辛苦一点,但自己的亲妈怎么可以那么不分青红皂白?
    家里出了这事肯定不能跟任瑛明说,一说起来他必然会放弃事业发展的机会,秦时月虽然孝顺父母,但心里也明白为了自家不相干的父母和一团糟的家庭情况让别人放弃职业生涯太不值,就算他真的义无反顾这么做了,后半生都会自责的肯定是她自己。
    就在秦时月犹豫该不该实话实说的时候王恒首先坐不住了,给任瑛打了电话。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跟师父说了没有?”
    “还没有。”
    “怎么回事?”王恒一听就着急,“时间很紧,你快点决断。我听师父说你谈恋爱了,是不是你女朋友不愿意你去?你前边两年跟着黎易飞没干出什么名堂来,我一直觉得你不应该啊!业务能力和脑子都比陈四狗强多了,一心往上走现在升高级哪轮得到陈铎啊。我还以为他压着你,别告诉我都是因为女人!”
    任瑛皱眉:“我没说不去,只是正在考虑,感情的事情你不懂。”
    王恒这条老光棍被明晃晃地扎了心,一蹦三尺高:“我这个当师父的用亲身经历告诉你,你得知道个孰轻孰重!恋爱什么时候谈都一样,这么重大的人生转折机会,一个人不可能有第二次,有人甚至一辈子也遇不到。为了这点破事儿放弃大好前程,说出去所有人都会笑话你,跟女朋友少黏糊几天把眼光放长远点就不行吗?师父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女朋友不支持就分了,别说恋爱分手,就是结了婚为前途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任瑛听不下去,一生气就把王恒的电话挂了。
    他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怪不得一直打光棍没人爱。既然王恒这么说,那就非要把决定权交给秦时月,叫他知道他那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面子也不值几个钱。
    秦时月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盯着黑眼圈去医院看望秦汉民,没想到路上任瑛打了电话过来。她心里一阵紧张,就怕他开口就为这事,没想到他却先说了点别的。
    “你的案子快宣判了,预计可以赔偿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之前解雇你的那个高管有问题,我让人把他举报了,等他的案子开庭可以再告一次,另外……有可能找你作证。”
    这案子终于尘埃落定,那就意味着秦时月洗脱了罪名,她可以挺直腰杆重新起航了。
    要是之前她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喜上眉梢,现在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只能强颜欢笑:“真的?那太好了。外派的事情,你答应了吗?”
    秦时月不是能藏话的人,任瑛听出她关心的还是后者:“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不方便,我还没答应,可以不去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太忙了。你可千万别再说什么不去,机会这么好一定要去啊!等我忙完这一阵再处理我自己的事情,别担心。”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叫苦。以郭香莲的脾性,秦时月就怕她大闹特闹,逼着她在耽误别人前程和从此以后说再见之间做一个决定。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
    她虽然还是没给准话,但任瑛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信任。
    跟王恒生气归生气,但他毕竟是从入行开始手把手被王恒带大的,介于这层师徒关系,再加上张金钻是现在的师父以前的老板,于情于理不能回绝。
    结束通话,秦时月却没有立即去医院,而是偷偷潜回了家。
    既然已经劝他答应了老板的安排,那不论郭香莲怎么看,自己必须早做准备。这事提前被妈妈知道了,又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反对,出院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藏起秦时月的身份、证护照、户口本和所有的银行卡,自己的亲妈自己懂,如果还想见心上人,先下手为强才是上上策。
    一口气杀回家里,拉开存放个人材料的抽屉,没想到竟空空如也。郭香莲捷足先登,不知道委托谁把这些东西拿得一张不剩!
    秦时月的心一下子收紧了,看来郭香莲这次不是威胁着玩的,竟然动了真格了。
    虽然平日里妈妈每隔两天催一次婚,谈恋爱时天天叫着要检查男朋友,但秦时月从没想过她会真的干涉自己的婚姻大事和人生自由。真走到这一步,她发现朝夕相处的家人竟如此陌生,在相互计算上比任何人都要精心……
    怀着一腔忐忑,秦时月重新回到了医院。结果一走进郭香莲的病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秦汉民坐着轮椅在窗口背对正门沉默不语,郭香莲正在床上手里拿着个水果刀比划在手腕上哭天抹泪、寻死觅活,三个医生护士围着病床正在劝。
    “秦汉民你没有良心!女儿要私奔,你要离婚,你们俩都要逼死我!我现在成了废人,家也不像个家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郭香莲边哭边骂,秦时月彻底懵了:怎么回事,一向敦厚老实的爸爸竟然要跟妈妈谈离婚!
    “您这是干什么?赶紧把刀放下!……爸,你在说什么呀,都这么大年纪了离什么婚!”秦时月上前就要夺刀,但郭香莲把刀子横在手腕上随时都有可能割下去,她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进退两难。
    秦汉民也在气头上,铿锵有力还振振有词:“闺女你别管她。她这个人头发不长见识也短,一把老骨头就知道干涉儿女的私事。”
    郭香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行,我不同意!我十月怀胎生养的宝贝女儿,这辈子都得听我的安排哪也不能去!”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孩子的事情就是孩子的事情,应该商量着来,你这么寻死觅活的有什么意思!”如果秦汉民这会能跳,都要从轮椅上跳起来理论。
    郭香莲是个气性大的人,脾气一上来,一刀划在手腕上,顿时血流如注。
    病房炸了锅,医生护士尖叫着乱成一团。
    郭香莲不让抢救,一边挣扎一边威胁:“小月,你要不答应妈妈永远不走,妈现在就死给你看!”
    秦时月本来就见不得血,眼看着郭香莲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她吓得魂飞魄散:“您别寻短见,我听您的,都听您的,坚决不走!”
    秦汉民跟郭香莲结婚二十余年本来就不硬气,家里说了算的基本全是老婆。现在老婆一闹,还闹出了人命,他顿时软了,心脏病差点没再次发作。
    手腕上的伤口太大,郭香莲被推进了手术室。秦时月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母亲这样,吓得全身发抖,如果她真的死了,自己没有妈妈了该怎么办?
    秦汉民父女相顾无言,蹲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一直等到天色将暗,郭香莲才被推出来。
    “病人的身体非常虚弱,可能因为受了精神刺激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她脑溢血的危险期刚过,得这个病的病人本来就容易偏执、暴躁,记住千万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医生再三叮咛嘱咐,安排护士和秦时月一起把她送回病房。
    父母生病本就是件大事,这样一折腾又花了不少钱,身体还越治越差。秦时月唉声叹气,见父亲躲在一边掉眼泪,虽然吵架吵得天翻地覆,但夫妻毕竟是夫妻,结发二十余年,他还是心疼难受。
    “爸爸先回病房吧,这里由我照顾。”秦时月轻声劝他回去休息,免得等母亲醒来两人又有口角。
    秦汉民只得同意,临行前嘱咐她:“你可千万别再惹你妈妈生气。”
    秦时月心里也揪着生疼。她守在妈妈床边,见郭香莲平时红润的面庞此刻一片苍白,容颜衰老,才五十岁出头的年纪便有了不少的白发,不免心里酸楚。
    郭香莲眉心一直紧皱,眼珠来回转动,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秦时月从抽屉里取出一块毛巾为她擦拭,刚擦了两把,郭香莲就醒了。
    “小月……”她睁开眼,秦时月果然坐在床前,这才欣慰一笑:“你答应妈妈不走了?”
    一提到走,秦时月就又想起白天的事:“……我的身份证和护照,是不是您拿走的?”
    郭香莲一把甩开秦时月的双手,两眼一闭又哭起来:“是又怎么样?你不光不能走,必须跟他分手。你要是不分,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秦时月怕了,她刚割过一次腕,为了这事真敢死。
    “我已经答应不走了,又何必逼着我分手呢?”
    郭香莲一阵挣扎,吓得秦时月一身冷汗,连忙按住她不让她移动。
    “你不跟他分,拖着到什么时候?你爸你妈身子好不了了,也不可能去什么国外,就指着你床前尽孝。拖个四五年,女孩子的青春才几年!我养你这么大,你得让我心安啊。”郭香莲声泪俱下,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只要你答应妈妈这次,跟他分了,不要离开我们身边,以后你的事妈再不管了。你结不结婚,找什么样的人,生不生孩子都不会再管了!”
    一听分手这两个字,秦时月就受不了,趴在妈妈病床前哭得一塌糊涂。
    “别的我都能答应您,就这件事不行!”
    不想郭香莲对女儿的心情毫不怜惜,脸色一变,冷冷道:“不行也得行!你总共就一个妈,死了就没了。要么你分手,要么给我收尸,妈把话放这,你那个男朋友永远也别想进我家门。”
    为什么会这样?在她人生最低落的时候遇见了最好的人,她还以为她是最幸运的。现在她连这点幸运也要被强行夺走吗?
    现在她总算相信了为什么过来人都说幸运是守恒的,太过美好的东西往往转瞬即逝。
    “你要是不答应妈妈现在就不活了,反正活着也没有意思……”任凭秦时月趴在她脚底下哭成什么样,郭香莲算是铁了心。
    **********
    整整两日两宿秦时月都没能睡着。郭香莲的水果刀被夺走了,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把,成天跟那把水果刀形影不离,但凡女儿流露出一个字的不顺从就要寻死。
    “临走最后见一面,最好把话一次说清楚,好聚好散。”
    樊莎在医院走廊上对秦时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时月压抑数日的愤怒终于被彻底点燃了:“樊莎!替我妈把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和护照这些所有材料从我家里偷出来的人是不是你?还有那把刀,是不是你给她拿的!”
    郭香莲住院这么久,除了秦汉民和秦时月父女就只有樊莎来探望过。秦时月早该想到是她,但她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樊莎心虚,面对好友的质问不敢撒谎,却闪烁其词:“我也是为你好。你妈妈病成这样,我怕你走了她真的想不开会去死……”
    秦时月双目火辣辣地瞪着她,盯得樊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步步紧逼,先是叫我不要走,再用割腕来逼我主动分手。任瑛做错了什么?说出这两个字我会永远伤害他,你们有没有替别人想过?当初是你把我们撮合在一起的,你现在在跟我说什么?好聚好散!我最看不透的就是你,自始至终没你一点事,你却推波助澜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樊莎喘着气红着脸,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你……你说我推波助澜,你们当初好的时候不是我牵线搭桥?我是容易好心办坏事,但我自始至终是为你着想,父母至亲,你忍心把关系闹成这样?我劝你分得清什么事更重要,如果你想一直误会我,那尽管误会,我不会怪你。”
    秦时月冷冷瞪了她一眼,沉默不语。在这种时候折磨她的竟然是二十年的好友,这可真让她没想到。
    樊莎声音颤抖:“小月……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阿姨太可怜了。你毕竟还年轻,以后什么都还有机会,可她就只有你了。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也不忍心?”
    “我忍心……我当然不忍心!”秦时月转过身来,用布满红丝疲惫的眼睛紧紧盯着樊莎,“好啊,这回我是真的认了。以后你们再想左右我分毫,你再想让我相信你一个字,我的名字永远倒着写。”
    **********乾坤听书网 .
    早晨九点钟,机场值机大厅已经进入了繁忙时段。
    秦时月飞跑向航站楼的入口。
    这几个难熬的夜晚,她拼命想要见面,却怕见了面会难过,难过和失望的心情又被他察觉。
    本想不如让他不声不响走了吧,从此以后天各一方,也许最终会各走各的路……
    但是她最终忍不住还是想见一面。见面的代价她知道,见了面,就要就全部承诺过的事做个决断。
    远远看见他站在值机大厅正在看表。他今天穿了件风衣,只带了一件随身行李,其他东西已经被张金钻安排托运走了。
    总算赶上时间,秦时月气喘吁吁:“对不起,来晚了……”
    任瑛勉强笑了笑,可以看出他也不想走得这么仓促:“没关系,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吃点东西。”
    秦时月也挤出十分勉强的笑容:“不用了,我一会儿还得赶回医院。”
    她不高兴,他当然是读得出来的。气氛有些微妙。
    最近两三天联络得略有点少,他已经隐隐感觉她身上有事,但每次询问,奈何她都装作口吻轻松什么也不说。
    他一面相信她性子耿直不会欺骗,一面心存疑虑。
    “什么时候再见面?”他其实是在问什么时候能相聚,这是她回答不了的问题。
    “嗯……我这边的事情……我妈妈昨天又动了一个小手术。”秦时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瞎话。
    “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推几天,或者……”
    秦时月一边掩饰不安,一边立即打断他:“说什么傻话,都到这儿了。”
    她说得不自然,就连眼神也没有之前那般明亮,而是躲躲闪闪。两人之间沉默片刻,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焦灼而尴尬。
    “这是我房间的备用钥匙,如果密码锁失效了你就用它,这是车钥匙。”
    他递过来的东西虽然有些烫手,但她还是接下了。
    “你随便用。其他你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我都放在房间的抽屉里,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去找……怎么了?”
    秦时月虽然化了浓妆,遮住了黑眼圈和满脸的精神疲惫,但眼圈红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没事。”她垂下眼睑笑了笑,“最近有点累,家里的事情太多了。”
    “你还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和我说。”
    秦时月猛然摇头。她还需要什么?她需要的他能给的,他已经全部都给了。唯独一样东西她内心极度渴望,却绝不能要。
    “我……”秦时月愣愣的,她颤抖的手指将双拳逐渐握紧,那无力牵住的心弦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断裂了。
    “我们还是……分开吧。”
    时间停止了。她不敢抬眼,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面对他那充满意外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但她又忍不住要在临别前最后看一眼。
    “……为什么?”
    秦时月终于看到他了。他眼里的那份惊讶和空洞,也许还带着一丝丝质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像炽热的烙铁一样把她灼伤。
    “别再问原因了。”她本想说些什么,此时却觉得什么都不要说更好。既然分开的话已经说出口,就坚决一些……她也实在受不了这份自我折磨。
    她本以为他会不停询问,已经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但是他没有。
    凝视着她的双眼许久,那份虚空又不可思议的光芒逐渐暗淡停息,一瞬间溢出的所有情绪最终还是沉入眼底,被一层光亮的水面覆盖。
    不想当着她的面哭,故意闭上眼睛,眼泪却掉下来了。
    “可不可以抱一下你?毕竟我最喜欢你。”任瑛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提了一个要求。
    心里装着的那些东西早就碎了一地,现在更是无力地倾泻而出。秦时月扑上前紧紧抱住他,拼命想要记住他的气味,想记住他的温度,以及拥抱的感觉……
    他为什么没有追问也没有纠缠?毕竟她说了最伤心的绝情话,还骗了他呀。如果他刨根问底,如果与她争吵,或许她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这样一句话就无疾而终的结局让她心里更加难过与自责。
    她哭得一塌糊涂。大厅里的航班班次广播此时已经播放起来,这最后的温暖,她也必须放手了。
    良久无语,秦时月决定果断一些,松开双手。
    我有挣脱不了的束缚,而你理应拥有自由,去吧……
    任瑛看着她的一脸泪痕,伸手帮她擦了擦,而后却垂下眼睑没有看她。
    他转身走了,穿过往来交错的匆匆人群,没有再回头。
    她最终还是伤害他了!可是他对感情却自始至终毫无保留,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这份糟糕的背弃完全不能原谅。
    秦时月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个痛快。顾不上人来人往,也顾不得时间缓缓流逝,她已经失去了全世界,在意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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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回来了没有?你妈妈躺在病床上只剩一口气了,你的事情什么结果,给妈妈一个交代……”
    秦时月狠狠地摁掉电话,摁掉那个聒噪至极的声音。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决断的人,能用最快的刀斩断最乱的麻,用最小的伤害解决最深的问题。但当她拿着那把钥匙走向那个熟悉的门牌号,却发现自己过于自负了。
    本想就这么果断干脆叫他把自己忘记,省得被她身后缠身的俗事拖累多年乃至后半生,把不负责任和谎言自己背上倒也是个无可奈何却对他最好的结果。但她显然过于天真,因为做完这一切她才发觉自己本着一时的冲动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轻轻迈了一步,走入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有这里的密码、有这里的钥匙,有这里全部细节的回忆,但这一切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了。
    天色已晚,房间里洒进一片暮色如水般深沉寂静,只有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提示这里仍有时间流过。秦时月没有开灯,轻轻关上房门,走进这空无一人的记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就连往常总是堆着些材料的工作台上也没那么多东西了,整洁如新。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她打开台灯来看,是她案子的判决书。
    他还给她留下了这样东西,大概临走也没有想到换来的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分手吧。
    回想第一次见面,她连他的脸都没看见,仅凭一个细节就惦记上了。
    紧接着回忆起再相遇的时候,他在地上整理衣物,她冒冒失失地用鼻尖靠近。当闻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时,心怦怦直跳。
    他开车送她回家时,每次偷偷看他,偶尔会撞上他飘过来的眼神。他在看后视镜?或者是在看自己,那种怎么都猜测不到的心情让她坐立难安。
    第一次牵手时的余温似乎还意犹未尽。就在昨天她还拥有过这一切,可是现在……
    她现在什么都有了。钱、名誉、前程、重新工作的可能和和睦的家,但却没有他了。这一切都是他帮她拿回来的,如果要用这作为代价来换,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她后悔,发了狂一般后悔。如果时间倒流,哪怕真的没有一丁点未来的可能性她也不会说出那两个字!现在他还能原谅她吗?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秦时月把脸埋在枕头里企图堵住眼泪。这里还有他留下的味道,她拼命地呼吸着,企图幻想着他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逐渐深沉,天际又缓缓染上一片月白。
    手机铃声伴着鸟鸣打破寂静。也许是精神太过紧绷,连续失眠多日,她竟在这里抱着枕头原封不动地睡了过去。被手机叫醒时,天刚蒙蒙亮。
    是个没有储存过的号码,但这次秦时月认识了——那个神秘男人。
    “秦小姐,早。我知道在这时候给你打电话不太合适,不过在我看来这正是最恰好的时机,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冒昧。”男人说话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虽然这次仍旧听不出他的本音,但比前两次都清晰多了——他的口吻缓慢平和,音调低沉圆润,很难让人记住,却极容易使人舒适,似乎很适合讲睡前故事,也像个有故事的人。
    “你有什么事就说,我喜欢直截了当的谈话方式,讨厌弯弯绕绕。”秦时月眯缝着惺忪睡眼皱着眉,她实在无心与他闲聊。既然他又来了,她如今也无所畏惧,不妨就打开天窗说说亮话吧。
    “哈哈哈。”男人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继而恢复温润的语调,“我想问一问秦小姐,早知有今日,何必要当初呢?”
    秦时月眉头一挑,眼睛也睁开了:“当初我怎么了?今日又怎么样?”
    男人语调依旧风平浪静:“当初我屡次邀请你,你对我不理不睬。如果当初答应了我的邀约,如今指不定已经飞黄腾达,至少不用为家人生病这种事劳苦为难。你今天失去的,就是你选择错误的代价。”
    “你闭嘴!”秦时月大怒,“我接你的电话,不是来听你嘲讽我说我风凉话的。你跟踪我偷窥我本来就是小人行径,居然还肆意评价我的处境。我的困境你根本不懂,我现在还没有像样的事业,父母老迈我必须照顾,未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才能拥有自主选择的条件。我不想当别人的绊脚石、想对家里负完整的责任完全是出于爱,我是没钱没地位,很多事情我是不敢想也做不到。但我们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和坚持!你不要拿钱和利益来玷污我们的感情!”
    男子又笑了,酸溜溜的讽刺丝毫未减:“秦小姐,你的眼界仅止于此,你的胆识让你裹步不前,你的感情毫无意义。事实证明你果然跟你前男友毫不匹配,别人的未来道路是走向世界,你的未来道路只是原地打转——庸庸碌碌工作、照顾好父母,对你来说已经很完美了吧?你早点答应我,现在的处境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秦时月冷笑三声:“这些都是普通人必须要做的事情,你没有父母?你难道不需要从零开始奋斗?虽然我是起点低,但我懂得努力,平凡人的努力不是你一句庸庸碌碌就没了价值的。”
    男子道:“我慧眼识珠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惜你从没想要跳出来试上一试。你光强调个人努力,可个人的努力要在恰当的地方才能做成大事,你的努力全都不在该做的事情上,白白浪费了你的才智,难怪一辈子在泥潭里爬不出来。你要学会一个道理——关键时刻接受馈赠和剑走偏锋都不一定是错的,人最终到了对的位置就会成功,至于走上去的方式,并不重要……”
    “……”秦时月被他损得体无完肤,贬得一钱不值。“既然在你眼里我见识这么短,眼界这么低,你又找我做什么呢?”
    “英雄不问出处,你自有我雇主需要的地方。”男子也许已经敏锐捕捉到她有所动摇,“跟我的雇主合作,成就他的事业,同时成就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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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章节改过很多遍,改得我头都大了,生无可恋……保证节奏,保证细节,保证柔和下刀…因为有人和我说寄刀我就每天在恐惧了
    刀下留人,留作者一条狗命写复合(浓烈的求生欲
    我保证糖还会发的!!
    糖糖糖糖糖糖刀糖糖糖糖糖糖可还好?你们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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