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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再一次化作光点缓缓消失，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依旧看不到一丝波澜起伏，仿佛什么也进不到他的心里一般。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啪啪啪”拍巴掌的声音。青衣男子转过身，只见黑衣的男子倚靠在门框上，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宽大的袍袖上，银色的龙形生物若隐若现。
“玩够了么？”青衣男子神情冷淡地看着他，“宸。”
“吾可没有在玩。”被称为“宸”的黑衣男子淡淡一笑，道：“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罢了。”
“阿离在哪儿？”
“阿离？你的小徒弟吗？沈师弟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么？”宸挑了下眉故作惊讶，继而像是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对了。吾在她身上施下了魂息隔绝之术，所以便是如沈师弟如今可沟通万物魂灵的境界，也无法凭借灵魂气息确认她身在何处了呢。”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你不想让我带她离开。”
宸低低笑起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鉴于沈师弟你没有按照约定带她前来，吾完全可以不让你见到你的小徒弟，沈师弟你说呢？”
青衣男子看着他：“那只是你单方面定下的约定，我并未答应。”
“吾给你冥主令，便是约定的前提。”宸微笑地走进房中，“你既选择使用了它，就表示你同意了不是吗？”
“在师姐想起来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会干涉她选择的事情，更不会代替她做任何决定。”青衣男子淡淡说道，“冥主令之事，你可以用其它要求交换，只要我能做到。”
从彼方城回去后，他自然有看出来红叶已经想起了一部分关于温来的回忆，至于究竟想起了多少他没有去问。但他知道，如果她全然想起了她与温来之间的种种，绝不会是自己看到的那般平静。
所以，他半分没有对她提起在冥河彼岸发生的事情，更没打算在她找回记忆之前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就如他说的，在她想起来之前，他不会做任何可能干涉到她选择的决定。至于千离，无论如何，他总会有办法带她离开的。
“哦？”宸对他的话未置可否：“所以，你是觉得，吾要你带她来交换你的宝贝小徒弟，只是在试探你吗？”
“师姐从来不是筹码。”青衣男子定定看着他，眼神逐渐冰冷，“你若当真怀有此种想法，才是让人不齿。何况，你是真的想要我带她来吗？”
诚然，当时在幽冥河畔听到这人说“带她来见吾，吾便让你那小徒弟随你离开”时，他颇有种无法理解的荒谬感。但对于对方说出那句话的真实目的，他表示怀疑。十年前这人自己选择了再不相见，即便十年后后悔了，也不会对他提出那样一个要求。这一点，他还是能够确定的。
而面对他的质问，宸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嗯？”
青衣男子收回看他的目光：“你自己去此方城时没有选择现身与师姐相见，却反而要我带她去你面前。为什么？”
“好吧，你赢了。”沉默片刻后，宸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逆光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不过这样一来，能不能顺利带走你可爱的小徒弟，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至于冥主令，就当是报答你当年的帮助和照顾罢。”
“当年……”青衣男子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黑衣男子也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说到当年，沈师弟虽也不大爱搭理人，却不像如今这般不近人情呢。”
青衣男子面无表情，“不论是你还是我，抑或是师姐，都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是啊。”宸站在窗前，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之色，“毕竟，都十年过去了。一个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青衣男子没有接他的话。
“对于从前的记忆，她想起了多少？”宸轻轻低垂了眼眸。他没有问是否想起，而是直接问想起来多少，是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来了这里，曾经失去的某些记忆终将复苏。
青衣男子声音淡漠：“不知。”
“看来，她的某些记忆果然已经开始慢慢苏醒了。”宸轻笑一声，回过头来，“让吾想想，她回忆起来的，是有关温来的吗？”
青衣男子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是要成亲了么？再问这些，又有何意？”
“成亲？”黑衣男子一怔，随即笑道：“如果你把她带来了这里，只要她愿意，吾倒是挺乐意补上当年那一场未完成的婚礼的。”
“是么。”青衣男子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是想起进入幽夜殿后一路走来看到的红色喜布和在外面听到的议论，眼神便不由冷了几分。
“看样子沈师弟是不相信吾了。”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幽夜殿今夜的确有一场婚事将要举行，但新郎并不是吾。毕竟，抢别人意中人这种事，吾是断不会去做的。至于是否能如期办成，却要看沈师弟如何选择了。”
青衣男子眉冷冷看着他，听着听着却不禁慢慢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抢别人意中人”是何意？什么叫要看他如何选择？他在暗示什么？
“沈师弟很快就能知道。”宸神秘一笑，如是说道。
“……”
没有在意青衣男子的反应，宸慢慢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冥河之畔一别后，吾回来想了许久，对于她为何会成为沈师弟的契约冥灵这个问题，始终还是有些在意。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十年不见，曾经放在心上的人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也会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罢。不知沈师弟可否为吾解惑呢？”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
“以吾对你和她的了解，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和自己最亲近的师姐定下冥灵之契。”宸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分析道，“以她的心性，即便是死去之前心有怨恨，也绝不可能成为怨灵，更不可能愿意被冥灵契约约束。而你，吾记得你当年说过，不会与任何魂灵签订契约。”
青衣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所以？”
“吾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你改变初衷，还将叶儿变成了你的冥灵？”
青衣男子移开视线，“如果师姐曾经告诉过你，身为召魂师，死后只有魂归大地和转世为人两种可能，你或许就不会这么问了。”
“什么意思？”黑衣男子眼神错愕，“你是说，叶儿她其实不可能化身冥灵留存于世吗？”
青衣男子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但他的默不作声已经是最明显的回答。
宸的声音里不禁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急切：“怎么回事？”
青衣男子静静看他一眼，然后才缓缓开口，“师姐死时魂魄损伤极重，几乎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会……如此？”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面色微沉，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深沉。
“何人下的手？”宸看着他，期待他能回答自己。
但青衣男子却闭了闭眼睛，神情冷漠道：“你没有必要知道。”
“……”看出了对方的拒绝之意，宸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也罢。沈师弟既不愿说，那吾便不问了。”
青衣男子静默地看了他片刻后，复又垂下眼眸，被浓密眼睫遮挡了的眼底情绪难辨：“你对师姐究竟……”话说一半，他却兀自摇了下头，低低叹息一声，“罢了，要问也该是师姐自己来问。”
眼前的这个人，总是在他以为他对前尘往事早已放下的时候表现出对师姐的在意和关心，却又在他不愿回答的时候点到即止，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完全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别处，面上却是淡淡笑着，“沈师弟还是如当年一般维护于她呢。她能有你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好师弟，何其幸运。有的时候，吾还真的挺羡慕你们的。”
“羡慕？”青衣男子感觉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词语。
“是啊，羡慕。”黑衣男子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曾经，吾也以为能长久陪在她的身边，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只可惜，吾终究是错过了。”
“……”青衣男子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想从那张算不得十分熟悉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但那人只是浅浅笑着，而掩藏在这笑容背后的心情，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你还欠师姐一个解释，一个道歉。”最终，他这样说道。
黑衣男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薄削的唇抿成一道直线，没有说话。
青衣男子不再看他，径自向门外走去，越过他的时候想起来什么，忽然停下脚步，“你看了阿离的记忆？”
“嗯？”思绪有些放空的宸抬起头，看到青衣男子微微蹙起的眉峰，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若吾说，吾是无意中看见的，沈师弟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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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改改了写，一坐电脑前几个小时都憋不出几个字。终于，可算是把这一章给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