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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牢之中,一缕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投入,落在牢房里烦躁地来回走动的人身上。光芒无法到达的墙角处,慕少衍安静地盘腿而坐,作闭目养神状,完全看不出身陷囹圄的焦虑。
“子渊兄,”慕少衍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一眼难以安静的谢子渊,“稍安勿躁。”
“稍什么安勿什么燥啊?”谢子渊顿下脚步,转身走近慕少衍,“慕兄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他自问是学不来他那样的冷静。
“急,”慕少衍转头看向那扇狭小的窗户,“怎么可能不急呢?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急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好好静下心来,想一想解决之法。”
“话虽如此,”谢子渊对他的话持保留意见,目光扫过小小的牢房四壁。这地牢里一砖一瓦似乎都被灌入了特殊的法力,使得整个牢房都被一层坚固的结界所包围,寻常人虽看不见,但在他们眼中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无法从这个鬼地方脱身,甚至连普通人也不如,连最基本的打开牢门也做不到。“我们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慕少衍摇摇头,答非所问:“不曾想,城主府中竟有这等地方。”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困住他们而存在的一般。
谢子渊眼角忍不住狠狠抽动了一下。这种时候,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吗?
不过,提起这个,谢子渊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以为进到这城主府,兴许能从城主口中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当时,谢子渊带着慕少衍熟门熟路地来到城主府,门外的守卫对他还有些印象,听闻是来找城主的,很干脆地就进去通报了。随后管家出来将他们迎入府中,奉茶过后言道城主正在书房,这便去请城主前来相见,然后留下他们在正厅就离开了。
两人未疑有它,自在原地等候。
然而最后他们等来的不仅仅是城主,还有四名在前面打头的术法不低的修道者。
“城主,这是何意?”谢子渊看一眼将自己和慕少衍团团围住的修道者,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作壁上观的城主身上,嘴角虽然仍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底的神色却是冷的。
慕少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名雍容华贵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容貌并不见得有多出众,但气度着实不凡,看上去倒是十分正派的样子。不过他的年纪,却比慕少衍以为的要年轻许多,单看面容应不过三十五六。
慕少衍有点儿闹不明白,现在究竟唱得是哪一出。城主令这四人将自己与谢子渊围住,莫非是要捉拿他们么?可是,不是城主请谢子渊去捉妖的么?为何现在竟……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尚算年轻的城主。
然而迦叶城主并没有解答他们的疑惑,而是抬手对那四名修道者做了一个手势:“拿下!”
既然对方不打算作出什么解释,谢子渊和慕少衍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人抓住。两人正要运功反抗,却忽然发现体内灵力无法聚集,竟是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
慕少衍猛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城主身后的管家,果然见他一脸得意,便知自己所料不差:“茶里……被做了手脚。”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他们被俘。
“抱歉呢,少衍。”被带往地牢的时候,谢子渊低声对慕少衍道,“看来,这次我又拖累你了。”他苦笑着,“又一次。”
慕少衍道:“不是你的错。”
“那位城主大人明明看着那么正派,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般阴险狡诈之人。若非他使了卑鄙手段,你我何至被困于此?”谢子渊恨声说道。
仔细想来,大概从他们进入城主府的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一个早就设好的圈套里了。否则,城主府的管家又怎么会一早就在茶水里放入了无色无味能暂时令他们无法凝聚灵力的药呢?至于那位城主大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作出任何解释。两人对此都甚为不解,想不通这城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思及此,谢子渊不由有些自责,“都怪我!若不是我识人不清疏忽大意,我们也不会……”
“这怎么能够怪你呢?”慕少衍打断他的话,“你是应迦叶城主所求前来除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会突然对我们出手?”千度中文网 .qianduzw.
“哼,我若早知他是这种背后使绊子的人,才不会帮着他去对付离央大美人儿呢。”谢子渊撇撇嘴,很不甘心地说道。任谁空有一身本领却使不出来,关键时刻只能束手就擒,都会憋出一肚子气的罢。
“或许……”慕少衍觉得不应该那么快就否定一个人,“迦叶城主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抱歉,我是真没看出来。”
谢子渊此时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愿多想。倘若那城主当真有什么苦衷,直接言明不久可以了吗,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慕少衍自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但不管怎样,城中百姓都是无辜的。”言下之意,即便迦叶城主不对,但那作乱的妖怪还是要抓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谢子渊道,“可我现在很是怀疑,那位城主当初与我说的那些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慕少衍一怔,“此话何意?”
“他既能这般毫无预兆不由分说将我二人困于此处,必是以为我们知道了什么。而这个‘什么’,极有可能是于他十分不利的信息,以至于他还没有看清情况,就把我们先行拿下。”谢子渊越说越觉得事实就是那么回事儿,“所以我不得不在想,他之前说过的那些关于离央大美人儿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你的意思是,迦叶城妖怪作乱之事,可能是迦叶城主捏造出来的?”慕少衍为他大胆的猜想吃惊不已,“这怎么可能?就算他是在骗你,可迦叶城的百姓总不至于联合起来假意有妖怪来袭吧?不管怎么说,那些被掳走的少女,被摄去的灵魂,总不会是假的。何况,若当真是那城主所为,于他又有何益?”
“谁知道呢。”谢子渊耸耸肩,无谓道,“迦叶城妖乱一事自然不会有假,但我们这位城主大人到底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现在可是十分好奇呢。”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弯意义不明的弧度,“仔细想想,此事从一开始其实便事事透着诡异和奇怪。”
“嗯?”慕少衍疑惑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就听谢子渊道:“我之所以找到离央,很大程度上其实也是因为那位城主大人的暗示。”
慕少衍不予可否,安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在城中的调查也都把线索指向了迦叶城外某处妖怪出没之地,但落英谷这个地方,我却是从那位城主口中听来的。”这一点,先前同千离他们讲述他在迦叶城捉妖的经历时,也曾提起过。“当时不曾细想,如今想来,那位城主大人说起落英谷时的表情,可不像是仅仅听过这个名字而已呢。”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那位城主大人不仅知道落英谷,极有可能还去过那个地方。”谢子渊道。
“这……不太可能吧?”慕少衍想起那片离央设在落英谷外的结界,寻常人类根本无法穿过结界进入到谷中。那位城主看上去并非是修道之人,去过落英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普通人越过结界的几率虽然小之又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某些机缘巧合歪打正着之下,误入其中也是可能的。
“有何不可?”谢子渊显然认为这种可能性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那位城主大人的阴谋。”他的猜想越发大胆了,“而大美人儿他……”
话未说完,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有些突兀的掌声。声音不大不小,频率不急不缓,却是恰到好处地传入到他们的耳中。
脚步声起,一个人影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锦衣华服,道貌岸然,正是那位衣冠楚楚的城主大人。
“说得真是精彩!”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某种诡异的笑意慢慢说道,“原以为只是一个有些本事的小小除妖师,没想到,倒是挺有脑子的么?连本城主去过落英谷这种事,竟也让你说中了。”
借着小小窗户里射进来的光,地牢里的两人清晰看见了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身华服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身后空无一人,应是独自一人前来。或许,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
慕少衍还沉浸在他那句“连本城主去过落英谷这种事,竟也让你说中了”所带来的震撼之中,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看着来人。
谢子渊却微微眯起了眼睛,将那迦叶城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亲爱的城主大人,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眼下这一切,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