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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该相信主人的能力才是。
撇开其它不说，如若主人当真是遇上了什么难以抵挡的事，便是多一个自己，怕也是无济于事。何况，阿离小丫头和小十一还在此方城中，自己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不顾。
冷静下来后，红叶倒也没有了初时立马出现在自家主人身边的想法了。但同样地，她也没有打算同慕少衍二人多说什么。
她后退一步，拉开与二人的距离。
便在此时，一道白光忽自冥河彼岸飞来，倏然落在河畔的彼岸花中，化作身着白衣的女子，狼狈地趴伏于花丛之中，点点白光逸散开来。
看到那道身影，慕少衍瞳孔蓦地缩了一下，下一刻身体已自发冲了过去。碧衣的少女只觉一阵风过，眼前便已没有了青年的身影。
“大……叔？”
“你……”慕少衍蹲下身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冥灵女子，心中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迦叶城地牢一别后，他再不曾见过这个能够搅动他心绪的女子。未曾想，再见竟是这般情境。彼时，他为阶下之囚；此刻，她身姿狼狈。不过数日光景，两人的境况已完全调了个个。
“你受伤了？”
白衣女子动了动，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露出被面纱遮去一半面容的苍白脸颊。白色的光点缓缓从她身体里飘散出来，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你受伤了。”见对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慕少衍只得收回手不再碰她，看向她的目光却不由露出几分复杂。
“与你何干？”白衣女子并不领他的情，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一眼。若非此刻身上有伤，只怕早就离开了。
“你这是何苦？”慕少衍看得出来，她伤得不轻。否则何至于如此狼狈。
白衣女子抬起头，对上他眼底隐隐显露出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疼惜，她冷笑一声：“我说过，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慕少衍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一下，道：“我不是……”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白衣女子显然不想与他多说，只是转过了脸去，手中暗暗蓄力。
“大叔，她是谁呀？”襄遥站在慕少衍身后，好奇地看了看白衣女子。她看得出眼前的女子和红叶一样身为冥灵，但与红叶不同，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一种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恶鬼一般的气息，她不喜欢。
“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慕少衍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诚然，他心中清楚不该把眼前这个名为“夙语”的冥灵女子和记忆里的未婚妻联想到一起，可不止为何，他总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千语的影子。——明明，两个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然而即便知道这样不对，他还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忍不住心软——哪怕她的手上明显沾染了不少鲜血。
“呵呵。”白衣女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之色。她双手撑着身体慢慢站起身，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花了不小的气力，身上白光逸散的速度越发得快了。
“你这样离开的话，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就会魂飞魄散哦！”红叶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慕少衍或许看不出来，红叶却发现了，白衣女子身上的伤分明是出自自家主人之手。只是那些伤并不能要对方的命，令红叶说出魂飞魄散这句话的，是她身上缠绕着的另外一种无形的力量。红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感觉得到，那力量极为霸道，如她这般的魂魄若贸然接触，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吞噬得连渣都不剩，遑论白衣女子魂魄还受了伤。
魂飞魄散，并非是红叶危言耸听。
“魂飞魄散么……呵。”白衣女子闻言却是短促地低笑了一声，“若是能够……也好。”她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疲惫和无奈，身形竟是开始慢慢淡去，结合那不断自身体里逸散而出的白光，倒似真的要魂飞魄散一般。
“你要走了么？”慕少衍见状，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出手阻拦。
但他不阻止，不代表别人不会。
“这就想走了？我可还没有答应呢。”红叶身形一晃拦在白衣女子面前，同时一道红光化作绳索将她虚虚环住，直接阻止了她身体的继续虚化。
白衣女子垂眸看了眼自己渐渐凝实的身体，眼神掠过一抹复杂之色，继而不带情绪地看向红叶：“你待如何？”
红叶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白衣女子：“……”
“红叶姑娘，你这是？”见红叶似乎是打算就此抓了白衣女子，慕少衍忍不住开口。
“你闭嘴。”红叶淡淡看他一眼，“阿离小丫头就是被她的同伙所伤，如此，你还要护着她吗？”
“我……”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听到“阿离”二字的时候，白衣女子瞳仁不正常地快速颤动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一片死寂。
“你方才是从冥河彼岸过来的，对吗？”红叶不再管慕少衍，开始试着从白衣女子口中探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九零看看 .90dy.
“那又如何？”白衣女子眼睫轻垂，语气淡淡。
“我听说，去了河对岸的，除了生魂之外，其他的无论是人是鬼，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红叶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边来的呢？”
“无可奉告。”
“哦。”像是早有预料，红叶的表情看上去极为平淡。她点了点头，突然极快地深处手去，看动作竟是要掀白衣女子的面纱。
“你做什么？！”白衣女子似有些慌张地侧脸躲开她的手，眼中泄出愤怒的火光。
“做什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红叶露出笑容，“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看看你究竟是谁了。”说着作势第二次要动手，但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旁的慕少衍捉住了。
“红叶姑娘，”慕少衍说，“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话虽如此，红叶将手从慕少衍手中抽出后却没有再动作，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慕少衍道：“你似乎很紧张她？”
“我……”
“你们很熟？你喜欢她？”红叶问的问题却是一个比一个让他难以回答，“还是说，就像方才她说的，你把她当成了某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一出，慕少衍和白衣女子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
“你不用试探了，我说过，我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最后，白衣女子先开了口。
红叶：“那你是谁？”
“夙语。”白衣女子道，“我是冥灵夙语。”
“夙语……”红叶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笑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成为冥灵后，名字自可以由主人重新取过。那么，在成为冥灵之前，你的生前，又是谁呢？”
“……”白衣女子神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一旁的慕少衍却忍不住开始多想，下意识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那厢红叶还在继续：“你这么怕被我们知道你真实的模样，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们中间其实是有人认识你的呢？”
白衣女子：“……”
“大叔大叔。”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少女小声地喊了他两声。慕少衍侧过头，便见少女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地看向自己：“大叔，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你当真认识这个穿白衣服的姐姐吗？”
慕少衍没有回答。
“可是我不喜欢她。”少女小声地说道，“她身上的气息让我觉得好不舒服，不喜欢。”
像是被突然点醒一般，慕少衍心中一个激灵，不由神色复杂地看了白衣女子一眼。是啊，她的身上多的是杀戮和怨气，和他记忆里那个善良的少女全然不同。可为什么，他心中还存在着那样的希望和念想呢？
慕少衍忽然有些不敢去看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的注意力却只落在红叶身上：“你想怎样？”
“也没什么。”红叶耸耸肩，“不过是有点儿好奇罢了。”倒是没有再去掀开白衣女子面纱一探究竟的意思了。
“……”白衣女子冷冷看着她，眼底一片寒凉。
“既然我问的这些你都不愿意说，那么，我们不妨来说一点别的如何。”红叶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爬上头顶的圆月，方才转头看向白衣女子，慢慢道：“比如说，你的主人？”
白衣女子闭了闭眼睛，“没什么好说的。”
“哦？”红叶显然不这么认为，“当真没有什么好说的吗？那噬魂术呢？”
白衣女子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看向红叶。
“怎么？”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红叶讶异地挑了下眉。
“她……”白衣女子低声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生生止住了话语，仿佛自嘲般说了一句“算了”，就垂下眼眸，竟是不再说话了。
“她？”红叶却是耳尖地听见了她的话，尽管只是一个字，她似乎已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托你们的福，阿离小丫头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红叶不太友善地说道，“过不了几日，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