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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爬上最高处的顶层后,冷风扑面而来,沁凉的空气深入肺腑。
喜马偕尔邦,达兰萨拉区域,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顶楼的观景台悬浮在夜幕之中,大理石板沁着十一月末的寒气,如一块巨大的漂浮于海面的黑冰。
“怎么倒是感觉有点像......某欧洲的乡村或小城?”范宁手扶黄铜栏杆,羊绒大衣肩头已落满星光。
“殖民时代留下的遗产呗。”若依的丝绸围巾被山风掀起,她倚栏凝视北方。
两人于今天下午6点抵达新德里,然后,刚才转乘包机,终于在达兰萨拉落地。
过程中还遇到了点小插曲。
在新德里中转时,这帮来自印航的“赚外快”的家伙,明明已经向他们订好了直升机,竟然临时把范宁给“鸽”了!理由是“另有大客户预订”!
神奇也不神奇,三哥的传统艺能罢了,两人哪有时间与之争论,直接采用唯一解法:加钱,原本谈妥的4000美元变成了8000美元。
然后三哥们表示再去问问自己的“大客户”,然后听说大客户又“取消行程”了。
一来二去,直升机于晚9点50分在下达兰萨拉区的停机坪落地,比预期还是晚了一个多小时。
达兰萨拉分为上下两区,范宁和若依目前入住酒店所在的下区又称“科特瓦尔巴扎”,道路宽阔,环境精致,凭栏俯瞰之下,殖民时代遗留的街巷星罗棋布??维多利亚式别墅的尖顶没入榕树气根,茶园被月光洗成墨绿绸缎,
一座座私家泳池的碧水倒映着路灯与棕榈的剪影。
而就在两三公里开外,地势更高的上区,也称“麦罗甘吉”,顺着那几道贫瘠的山脊一路望去,铁皮屋从下城边缘蔓生而上,倒伏歪斜如醉汉,电缆纠缠成模糊不清的黑色蛛网,几星酥油灯火在陡坡上挣扎,像垂死者最后的眼
睑颤动。
“今晚恐怕是住宿条件最好的一次了。”范宁接过侍者端来盛姜茶的银壶,壶嘴蒸汽氤氲了围栏上的玻璃,“明天起,就要继续,一路往北。”
两人均是齐齐望向更远方的喜马拉雅山脉。
山脉在夜幕中浮出青白轮廓,雾气如幽灵从松林间流泻,吞没了半山腰的梯田。某些庙宇的金顶在月光偶然刺破云层时,会短暂地抛出一道匕首般的反光。
“晚上还需要先做点什么?”若依举起手表看了一眼。
“不了,准备工作明天再说。”范宁摇头。
“晚10点,还有时间诶。”
“直接回房休息,必须要早点睡,之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范宁示意两人下楼。
恢复规律的作息和睡眠,算上今天也才两晚,充其量算两个半晚,前期生理层面的紊乱还亟待调整静养。
明天会是一堆杂事,聘请向导,添购物资,尤其是食物,还要往上达兰萨拉方向行进赶路,找到场地和教练,做至少两天的海拔适应性训练。
“叮咚一??”
电梯门开启。
“刚才北边的风景真不错啊,你应该再写点钢琴曲的,当然,Andante更要写完。”两人走在走廊地毯,一旁的若依出声道。
“钢琴曲?”范宁问道。
“对啊,类似‘奥伯曼山谷”啊、‘日内瓦钟声啊、‘艾斯特庄园的喷泉啊,‘瓦伦城湖啊,之类的......”若依起手指头,“暖,具体地名和事物,你按照实际情况换换。
“......我又不是李斯特。”
“你不也是在一边带人旅游,一边作曲吗。”
“也对。”范宁闻言点头,语气作深沉播报腔,“《旅行岁月?印度卷》。
“......怪耶!”男女齐声。
瞬间get到这奇怪笑点的两人,脸上表情均是非常难。
“好了,马上休息。”范宁正色道。
“马上。”若依点头。
“回房别玩手机。”
“不玩。”
若依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房门后面。
翌日,上下达兰萨拉的边界地带,晨光如金粉酒向石阶。
“上城区很多地方车开不进去,我们需要先办点事情,车队直接绕行到北边的NH154公路入口等我们就是了。”
“好的,先生和女士。”
范宁给雇佣的运输司机和随行作出交代,只带了三位保镖进入“麦罗甘吉”。
在金钱开道之下,很多额外的体力活都可免去。
保镖的领队是法国籍军团山地专家,另外2人是前印国陆军山地师退役人员,这能让两人在混乱的“麦罗甘吉”地区行动时,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的职责并不包含“极限运动”,那是属于向导的专长。他们只负责到时候护送两人到真正意义上开始登山的界碑处,如此两天半的时间,雇佣费就花了6000美元。
前方的石阶一路呈Z形坡道向上延伸,铁皮屋的棚顶锈迹斑斑,拐角处还贴着一张九十年代的宝莱坞电影海报,褪色的女明星仅剩嘴唇依旧猩红。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气味就越诡异,石缝里渗着隔夜的牛尿,电线上晾晒的衣服在滴水,臊味、湿味与咖啡店的小豆蔻香交织,时不时又能闻到一阵飘着清晰茉莉香气的山风………………
沿街各种各样的摊贩令人目不暇接,卖冒牌劳力士的,卖转经筒的,卖檀香的,卖电话卡和手机的,卖药的,卖水果的,占卜的,擦鞋的......
若依高挑的个子、欧洲女孩的面孔、美丽的蓝色眸子吸引了相当多人群的注意力,但一前二后的保镖让人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范宁的步履接连碾过路上的垃圾,油炸咖喱角、腐烂果皮、鸡毛鹅毛......他对这些站在四周打量的三哥同样没什么好脸色??而且,要是他知道自己这身干净的穿着和一副亚洲帅哥面孔,被不少人当成了“约会欧洲妞的婆罗
门”,恐怕更是要将那些咖喱碎渣一脚扬到对方脸上去了。
“别吃这些玩意儿,你会怀疑人生的。”第一次范宁拽了搜身旁姑娘的衣袖。
“哦。”若依本来对一位兜售手工糖的摊贩产生了兴趣,拿着玻璃罐在手里转来转去,听到范宁的话赶紧放下。
贡觉茶馆,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茶馆卡在一处悬崖与垃圾场的夹角,松木门楣刻的藏语经文被油烟熏成焦糖色,裂缝里塞满着彩票废票和风干的鼠尾草。
掀开牦牛毛门帘的刹那,声浪混着羊膻味撞得人踉跄。
这里面的空间异常宽敞,人多眼杂,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不过,富有职业敏感性的另外一部分特定人群,几乎全部都将目光投到了这一对青年男女身上。
揽活的向导们。
大胡子退伍锡克兵挥动着小刀,苹果皮螺旋坠入酥油茶桶;嬉皮士发型的男青年手臂架着油腻木桌,另一支拿在手里的皮手套正在逗弄藏獒;也有独眼老汉直接如秃鹫般盯梢猎物,桌前摊开的羊皮地图虫蛀斑斑;甚至还有不
少人直接举起了揽活标语......
各有各自认为的展现专业和吸引的方式。
在范宁带着若依落座后,很多人直接上来试图搭话,叽里咕噜一大堆,英语、藏语或印地语都有。
“小伙子小姑娘,去哪?”
“朋友,规划做完了么?考不考虑我们独家设计的神启路线,带你领略湿婆的毁灭美学......”
“我们是伤亡事故率最低的向导团队!”
“好好聊聊吧,嘿,这个季节过来,没我们引路,你们估计连鬼魂谷的冰缝都填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