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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区圣乐总监即将空缺,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要范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去,教阶的晋升门槛,也就随之打通。
范宁自14岁成年进入修道院,先是通过考核,正式成为发愿修士,然后一路晋为读经员、驱魔员、襄礼员,速度可称稀奇。
直至此番首席抄谱人职务,虽然教阶还在“襄礼员”,但主要还是受限于年龄,其实他在修道院里,已经算是副执事(辅祭执事)的地位了。
而默特劳恩的圣乐总监一职,前几任总监的教阶,都是司铎!比波格雷这样的大修道院院长只低了半级,论管理范围和权力反而更大,因为教区下设16座修道院。
范宁毕竟年纪太轻,17岁直接受铎,过于惊世骇俗,但真要坐到圣乐总监位置上,定一个执事教阶跑不了,后续只要继续积累资历,等年龄再大一点,晋为司铎水到渠成。
如果真是20多岁的司铎,恐怕连教宗听说后都会过问一二,其知名度和前途可想而知!
“还有一条备选,教廷唱诗班助理指挥。”琼说道。
“虽是打杂的助理,但直接服务于教廷,教宗和枢机们一双双眼睛看着,平台又不一样......据我情报,唱诗班现任的一名副指挥陷入了妓女丑闻”,恐怕不久就会事发......这一位置含金量不比教区圣乐总监差,但教廷那边的事
情不好打探,我虽层层托人推荐,但到底还有哪些竞争对手盯着这个位置,一时不会弄不清楚......”
“总的来说,还是第一条路比较稳妥。”
“姐姐,我觉得……………”范宁考虑片刻后终于开口,“默特劳恩主教座堂神学院的座堂乐监一职,可能对接下来的我,更为合适。”
“那只是平级调任,你知道么?两名现任的座堂乐监都是辅祭执事,你即便留在修道院,20岁也能晋上去。”
“我知道,但是......都说修道院是静修之地,我看未必,如今收入名录纷繁多样,就连抄谱人都要面对一堆贵族委托。而神学院更专学术,况且默特劳恩主教座堂神学院......是多达莱佐的圣骸暂存之地,我希望在那里潜心
研究,有一天,能把《辩及微茫》给补完出来......”
“《辩及微茫》?”琼的眉头蹙起。
“是,我已经断断续续研究数年,但职分上的事情占据太多精力。”范宁说道。
著作《辩及微茫》,多达莱佐遗作,据称里面记有关于声学与神学、语言与诗歌、神性与灵性、甚至是历史年景与天体运转的艰深?秘!
当年多达莱佐在最后时刻,指示他死后的遗骸仅是暂存于“默特劳恩主教座堂神学院”,而且,无论用怎样的钥匙也无法开启存放遗体的圣盒。
但如果谁能领会并补完《辩及微茫》一著,即便持着“拙劣粗糙如初胚的钥匙”,也能打开圣骸盒,从而拥有遗骸的保管权!
“当年教宗将谕旨颁发,七大枢机主教麾下的精通教义者轮番尝试,各王室家族,各修道院无不热切希望能够保管圣骸,但均已失败告终,你研究数年?还断断续续?......范宁,你平级调任“默特劳恩主教座堂神学院”不是难
事,但真正优良的那两条晋升机会一旦错过,不知耽误几年!而破解《辩及微茫》这等神谕之事,更是虚无不可期!”琼的语气变得严肃。
“或许明天,当然,或许直至死亡。”范宁却只是如此说。
“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豫备好你的复活节圣乐再说。”得知范宁想法后的琼叹了口气,“我有些累了,请回吧,谢谢你的译诗。”
“是我分内的事。”范宁站起身来,斟酌片刻,终于试探问出那个一直盘桓心头的问题,“姐姐......近日前波格雷院长抓捕了一个‘女巫”,关押在修道院地牢,估计节日期间就会行审判......”
“女巫?是那个埃斯特哈齐家族的‘路西法新娘?”
“对,就是那个脖颈有奇特胎记的‘圣乐即兴天才’南希,不只是她,最近抓捕的‘音乐异端”额外的多,很多以往的圣乐,也被重新定为亵渎,恐怕在节日仪式上会尽遭焚毁,但问题是,我认为这些作品有很大一部分??”
“以后‘圣乐即兴天才”这样过去的称谓,不要再在外人面前提及。”琼打断范宁的话。
范宁怔了一怔。
“枢机主教与几位领主间的矛盾,哈斯特哈齐家族,以及另外几个家族被卷入斗争的情况,你知道得不详尽,但总归是知道吧?”
“我有所耳闻,好像是什一税征收和赎罪券方面,不过具体到南希或者另外那些圣乐创作人身上......”
“范宁抄写长阁下,请问你的职分究竟是在圣乐审查院,还是在宗教裁判所!?”琼的语气放冷。
范宁站在书房正中间,久久地沉默了下去。
琼的目光毫不留情地一直落在他身上,但在这种对峙中,某些无可奈何的微妙情绪却逐渐开始发酵。
“......姐姐告诉你,想要让你心中的‘艺术侍奉神性良知”成为这世间至理,只有一个去处可以实现得了??”她的手指朝向书房的上方,“爬到最顶上去。”
“你不是想补完《辩及微茫》么?话又说回来,这倒是一个办法,一条捷径,但这要确保你的每一天都能好端端坐在位置上!且仍然要耗掉长足的年月,而不是今晚,明晚!”
范宁依旧是一言不发。
“你在听我说话吗?”琼问。
范宁抬起头:“我......想要求见斯奎亚本老神父办告解圣事,可以帮我约见,看他何时方便么?
“你说什么,告解圣事?”
“嗯”
“………………也好。”琼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替你约见便是,也许要更晚几天。”
尼古拉耶维奇?斯奎亚本神父.......
无论如何,来自更年长智慧之人的教导与劝解,或许正是他需要的吧。
离开家族府邸已是深夜,雨丝再度淅淅沥沥地飘了起来,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碾出断续水光,一开始还是富有质地的笃笃回响,远离集镇在村庄穿行后,便成了混沌杂乱的泥浆扑簌声。
范宁已觉颇为疲惫,他看着那车窗的麻布帘鼓荡如垂死之肺,偶尔被风掀起时,道旁歪斜的告解亭残骸映入眼帘,粗木十字架半埋泥泞,某条裂缝中竟生出野鸢尾,照明的灯盏短暂从旁掠过,幽蓝花瓣在雨中沉坠。
“噼啪!!”
车夫扬鞭抽马,惊飞栖在路碑上的鸦群,羽翼拍打声融入更稠密的黑暗。
修道院轮廓自水汽中浮起,部分长窗犹亮,包括客舍,也包括西翼那圣乐审查院的缮写室,它们构成了前方唯一的灯火群,似毛玻璃后的块块昏黄光斑。
马车是从外围客舍区缓慢穿行过来的,范宁远远就看见了许多新张贴的大幅羊皮告示,旁边棚内的松脂火把插在铁栏上,将它们照成了一块块苍白的矩形。
“INQUISITIOGENERALIS......”(全能天父与其尘世法庭之庄严公示......)
范宁觉得它们像祭坛上陈列的待焚乐谱,又像一个个钉在黑暗世界的伤口。
复活节的公审通知终于出了,内容,自然也不会超出预期。
“呼啦!!??”“
马匹转弯的刹那,一阵疾风掀飞了最外侧的一张告示,那张羊皮纸顷刻间被拍上车窗,几行湿漉漉的拉丁文字直接封住了范宁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