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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了。
毫无关系甚至不共戴天的人，跑来向她老公要孝道，牛小甜很想冲出去，请外面那一位不要再侮辱孝道这两个字。
凤瑾幽只是微微一笑，“朕今日若是不松口，来日这京都城中，只怕便又要流言纷纷了吧？”
“皇帝说笑。”太后把帕子递给身边的女官，也笑了笑，“哀家一个无权无势又无倚仗的老太婆，不过是厚着脸皮来求皇帝网开一面，即便是皇帝不允，哀家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你干的好事难道还好吗？
牛小甜冲太后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便听老太婆继续道，“皇帝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怎样稳妥地处理九歌之事。”
“那便依太后所言。”凤瑾幽权衡利弊，冷下脸来，“燕九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监禁于大理寺天牢，闲人不得探视。”
“那哀家......”
“太后请回。”凤瑾幽转过头，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太后达到了目的，面色愈发和蔼，“那哀家便不打搅皇帝休息了。”
说罢便扶着女官的手缓缓走出大殿。
牛小甜从屏风后走出来，心疼地看着凤瑾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多说一句话就要少活许多年，这网收得真是艰难。”
“无妨，待此间事了，便再也没有人能惹你不快了。”
“谁说没有人，难道你不是人？”牛小甜见他面色温柔，又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怎么会惹你不快？”凤瑾幽笑了笑，又扯开话题，“最晚明日，太后定会去见燕九歌，很快便会有所行动。”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牛小甜感慨道，“她若是肯就此罢手，燕九歌也能留下一条性命，只可惜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太过自负，忘记了如今已不是她燕家的天下。”
太后救人心切，连第二日都没有等到，当日便往大理寺天牢见了燕九歌。
几日不见，燕九歌似乎又瘦了些，人也沉静得吓人，呆呆愣愣蹲在角落里，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太后连连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只好叫了狱卒来，要开牢门。
燕九歌是重犯，看押她的狱卒也有两分眼色，确认没有越狱的可能，才小心翼翼开了门，又在门口提高了警惕。
太后一心挂念燕九歌，根本没什么心思注意其他人，她踏进牢门，便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直皱眉，拿帕子在鼻下挥了挥，轻轻在燕九歌身前蹲下身子，“九歌，你能听到姑母说话吗？”
或许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燕九歌呆滞的双眼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重新落下去。
她满身脏污，那熏人的味道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太后心头酸涩，沉默了半响，抬手轻轻摘去她发上的草屑，“九歌，姑母来看你了，姑母已经求了陛下恩典，免除你的死刑，你再等一等，姑母已经有了法子，定会将你从这里救出去，不让你受苦。”
大理寺的天牢并没有那么好待，燕九歌这些时日饱受折磨，既不见李乘风也不见太后，与外界隔绝了消息，只以为自己没有活路，心如死灰了，乍然听到太后的话，竟然没反应过来。
“九歌？”
“姑母说得可是真的？”燕九歌忽然抬起头来，发亮的双眼竟然看得太后心头一惊，又勉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自然是真的，你莫要害怕，只要有姑母在一日，便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瑾幽哥哥赦免我了。”燕九歌也笑起来，笑容在惨白的脸颊上却只显得可怖，“我就知道瑾幽哥哥心里是有我的，他不过是被赵凝儿那个女人欺骗，一时受了蒙蔽才会那么对我，姑母，瑾幽哥哥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太后看着燕九歌，怔怔愣住。
燕九歌却沉迷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晃着太后的手不停追问，“姑母，瑾幽哥哥他终于看清赵凝儿的真面目，要赦免我了对不对，是不是这样？瑾幽哥哥一定会娶我的，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姑母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太后喉头一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燕九歌神志已然馄饨，只把她的沉默当默认，咯咯地笑出声来，一连串的娇笑声回荡在阴暗的牢房中，连狱卒都觉得背脊发凉。
这大理寺天牢中疯掉的人，已经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燕九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无非指责赵凝儿怎样陷害她，又幻想着凤瑾幽对她的爱意，好像苦尽甘来的人，哭够笑够，便又拉着太后的手问，“姑母，瑾幽哥哥什么时候来接我？”
太后觉得燕九歌有些疯癫，可偏偏提起凤瑾幽的时候，那双眼睛却又清明得很，模样也正常了许多。
她勉力笑了笑，握住燕九歌的手，“好孩子，你再等一等，姑母定不会让你一直受苦的。”
燕九歌用力点点头，笑得一脸乖巧，“我等着姑母。”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太后甚至忍不住怀疑，她执意救燕九歌性命，与皇帝博弈至今，燕九歌却变成如斯模样，究竟是对还是错？
收到太后与燕九歌见面的消息，牛小甜便迫不及待去了天牢，见到的却是半疯半傻的燕九歌，她站在牢房里，笑容时而阴森，时而甜美，看见牛小甜走近，脸上便只剩下得意。
燕九歌做梦都想要更胜牛小甜一筹，而如今在她的认知里，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你来干什么，瑾幽哥哥已经免了我的死罪，很快我便能从这里出去，回到瑾幽哥哥的身边，赵凝儿，你阻止不了我的。”
回什么玩意儿？
牛小甜皱了皱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看着燕九歌面色复杂起来，“太后究竟对你说些了什么，才让你产生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至于疯癫成如今这副模样，仅剩的一点脑子都不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