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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柒似没听到一般，她缓缓上前，看着那手片刻：“安家主，其实你很想为朝堂效力，不然为何会在墙上挂着楚国的锦旗？”
她一进门便就看见，暗白墙上，一团深红的色彩在光芒下照耀着，宛如天上的星光般深邃，夺人双眸，让人难以移开双眼。
老者依旧不言不语，只是背后微动的双手暴露他的心思，他深吸一口气回神，再次审视了一遍对方，轻声一笑，不再将她当做未经世事的孩子。
“是的，但那又如何？”安家主面容上划过一丝笑意，但在姜月柒看来，那是一种寒到深处的感觉，如同掉在悬崖中的无助失落绝望，五味交杂最终只能淡然一笑来掩饰自己。
他缓步上前，在门前那条细长的光线中站稳，在这里，他看不到对面是什么，也看不到身后是什么，只感到蒙在身上的层层亮光，引人离去。
当时，他也是这样的感受，而这光便是朝廷，楚国。
“我年轻时便中了探花，但因家中变故，才会舍弃去长城任职的机会，回到南城开学堂。”安家主声线清凉自然，宛如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般：“我本想要安心生活，而我的老师找上门来，让我前去任职，但那又如何，当时有人有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当时我刚刚成家，安儿才刚刚出生，我迫不得已只得拒绝先生的请求，而不久后，先生也遭人所害。”
老人淡淡叹息，似在懊悔：“虽是以自缢了事，但我知道，他是因我而死。”
姜月柒眉头紧蹙，到底是谁，竟有这般深仇大恨，而安家主当时也只是探花，却得到教书先生的爱戴和朝廷官员的打理，看来他年少的锋芒毕露，招惹了不妄之灾。
“于是，我便就挥手继续建盖我的学堂，誓死不理朝廷任何琐事。”他转身回头，门前透亮也洒在那锦旗上，他双眸微动：“至于这锦旗，是我好友赠与，而他现在也没入黄泉。”
“但却没想到，十七年后，会有人再次出手，而我心心念念半辈子的朝堂，也再不能让我提起心来为他效力。”
话落，他转眸看向姜月柒，轻言而语：“面对一个处处之握于死地的朝堂，不能护家，护人，你说，我为何要效力于他呢？”
失望，姜月柒从老人眼底里看到的是浓浓的失望，就像垂死挣扎的人放弃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他心底知道明白，稻草根底是松的，只能看着，他永远都不能抓起。
“可是，安家主，在这场抖乱中，令堂是无辜的。”
男子背过身后的手微动，默默无言，他又何尝不知，只是生而为人，若是富贵，比得要经历一番撕裂争斗，若是贫穷，便一心要往上爬而望着自己身边的人。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终究还是输了。
“安家主，这世间的医师何止千万，尤其是宫内的御医，手法更是一绝。”姜月柒上前：“令堂年纪尚小，您不该这样便放弃他。”
他似嘲讽的轻笑一声：“御医？”小说娃 .xiaoshuowa.
“我尚不能进宫，何来御医可言？”
他现在就算出去，也可能会被人盯上，哪里还有命叫来宫中的御医。
先不说长城离这边有多远，就算他是在长城，凭平民的身份，又何来资格去进宫请御医，就连当时县官老爷都无法帮助，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临职官员。
姜月柒脚步一顿，站在对方面前，神情坚定：“安家主，若是你助我一臂之力，在下定能请御医前去县衙，只是要劳烦贵公子再去一趟。”
“你不必这样，小儿已经神志不清，就算你将他骗过去，也审问不到什么。”安家主摇摇头，心底多了一丝反感，他竟对人坦露心扉，这两天可真是过得迷糊了：“大人，请走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话落，他便准备喊人，却在对方声音出现的时候顿住了口，他回眸看向她，淡漠的神色有些微微送动：“你…方才说什么？”
姜月柒唇角微勾，将手中之物掏出，关键时刻还得利用权力：“大人，在下不行，但是有这怀王令牌，便是行得通了。”
男子脚步一动，睁大瞳孔步步靠近，混沌的眸中尽是她手中温凉的玉牌。
当他触碰到的时候心中一怔，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拿着那令牌仔细端详起来，他抬眸看向对方，只见姜月柒眼中只是敬重，并未有其他神色。
苍老的大手抚着凉意润滑的玉脂，双眼久久都移不开，看着上面的龙纹字样，指尖微微颤动，良久，他才将东西还给她，重重点了下头。
随之而来的，是那道暗哑的声线：“可小儿的病情太重。”
他闭上眼，轻叹一口气，又看向姜月柒，神情多了一丝浓重：“况且现在线索寥寥无几，就算有怀王在，找不到踪迹，终是无用功。”
后半句话他却未道出，就算医治好公子的病，未找到凶手，到最后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忧了，还不如现在疯癫，至少还活着。
姜月柒淡淡蹙眉，正准备说话，没想到屋内的暗处，又窜出一道人影，她猛地朝那地方看去，只见一名妇人站在面前，出言便是让安家主同意此事。
女子赤裸着一双玉足站在地面，身子较弱如同风儿一吹便破损，她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臂，瞳孔睁大的恳求：“老爷，安儿才不过十七岁啊！”
皇子，身份离他们是多么遥远，七品官员基本不用上朝前去，就连这当了数十年的县官老爷都没见到过一面。
姜月柒说的对，若是安公子因为前一辈的恩怨而被害成疯子浑浑噩噩去过一生，实在是不该，况且，安家主做事谨慎从不捷越，足足三十余载，却还是被恶人盯上，而这次，若他再软弱下去，那么这个撑了他半辈子的学堂，恐怕也要毁在他人手中。
但他即使要反击，也如同河边的鱼孤寂无缘，可现在身后有了皇子，就算此案最终捉不到，也能医治孩子的病，既是这样，又何尝不去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