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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殿下请安。”琼华无时无刻都个注意规矩的人。
“非常时刻，这些虚礼都免了吧。”黎旸捂着脸，口齿不清地说。
琼华见黎旸脸上巴掌印，第一时间看着月离。
“殿下，这是？”
“没事，没事，我就是跌了一跤，撞脸上了。”黎旸抢白。摔跤能摔成巴掌印，也是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呢。
“咳咳。那……此地危险，请殿下移步楼下。”既然不想说，琼华就装装糊涂，她示意身旁的月离。“月离，带殿下下去。”
“不……不……不劳烦月离。我自己下去。”听到月离两个字，黎旸的神经紧绷起来，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退出露台。
众人见状，俱是惊讶万分。
惊讶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就被露台病人连续不断的痛苦呻吟所打断。之前被徐未送过来受了箭伤的商人，一边打着冷战，一边在地上打滚。商人腿上的伤口没有流血，却已经隐隐发黑。
琼华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一探商人的额头，又瞥见商人恶化的伤口。
“这次的疫病来得比往年凶猛，特别是那几位身上有伤的病人，伤口感染外加疫病，让他们更加容易发寒症。所有医者戴上布巾，各就各位，准备治病。”
“是。”
露台上集中的所有医者齐声答应。到这儿节骨眼上，之前的害怕、恐惧、胆怯都已经无用，忘却生死，专心治病，是在场所有医者所做的，也是唯一可以做的。
在医者们忘却生死，尽力治病的同时，两名“医者家属”蹲在露台楼下托着下巴，安静等待。
“阿福，露台集中了西市最严重的疫症病人，你怎么不离开这里？”
“殿下，这里很危险，你怎么不离开这里？”
“等人！”黎旸摸摸红肿的脸，叹了一口气。
“你这脸是阿离姐姐打的吧。”阿福童言无忌。
黎旸一下子胀红了脸。“你个臭小子，胡说些什么！”
“刚刚在那间厢房洗澡，我见到地上的衣服跟你现在穿得的是一样的。还有地上的腰带上刻着的图案，跟你之前送我的玉佩一模一样，我虽然不识字，但我猜应该是同一个字吧。”阿福人小鬼大，平时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但也学会了无时无刻仔细观察的本领。
“……”黎旸放弃挣扎。
“臭小子，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面对无法回答的问题，那就努力转换话题。
“我娘亲在巷子里一直没有醒来。那天，她让我自己去找吃的，她说她困了要再睡一会儿。我出去找吃的，可那时西市似乎人就不多了，酒楼饭馆都关门着，我只在墙根那儿寻得些野菜，自己吃了些，又给我娘亲带了些。可是回去后，我发现娘亲一直睡着，怎么喊都没有醒。我没有办法只好躺在她怀里跟她一起睡。后来我也就睡着了。我不知道我怎么来的这里。”
黎旸想起之前见到阿福的时候，他正由月离抱着去往天香楼的路上。那是月离刚从疫病源头的巷子返回。黎旸大致猜到阿福的娘亲可能已经死在那个肮脏的巷子里头，现在应该已经随烈火一起消散了吧。
“是因为你别的亲人在露台上，所以你在楼下等吗？”唯美小说 e
阿福摇摇头，又慌忙点点头。
“我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宜秀奶奶在喂我糖水。宜秀奶奶人很好，她说她愿意当我的奶奶。她现在在楼上看病，我在等她下楼。她答应我等这场瘟疫结束之后带我一起回家。”
“会的。楼上的医者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阻止这场瘟疫。”黎旸看着阿福，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摸摸阿福的头，轻声安慰道。
“蹬蹬蹬”急促的步伐从楼下传来。徐未着急地跑上楼。他见到黎旸，立刻跪了下来，黎旸感到大事不妙。
“十四皇子，接到皇宫内传来的消息。皇帝陛下在安神之塔前遇到神谕，现在昏迷不醒，八皇子监国代行理政之权。巫族皆认为此次大瘟疫是上天给皓国的警告，八皇子为了皇帝陛下早日苏醒，已经下令将西市封闭，执行扫荡除疾！”
黎旸听到扫荡除疾这四个字，心里大惊。
“什么！扫荡除疾！一般瘟疫一周没有缓解才会执行这个命令，可这才区区三天，竟然已然放弃，真是省事的好策略。”
“十四皇子，赶紧离开这儿吧。一旦扫荡除疾，任谁都难以逃脱，整个西市将等同死城。”
“徐未，你就这么听黎震的命令！置这些活生生的人命于何地？”
“殿下，我是禁卫军统领，以保家卫国为第一位。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最快平息上天愤怒，让陛下早日康复的办法。”
“一派胡言！愚蠢之极！”黎旸气极，拎起徐未的衣领，冲着他的脸来了一记重拳。
徐未并未反击，硬生生接了黎旸的拳。接着直接吩咐身后的属下：“带殿下离开此地，即刻护送到西市门外，若殿下再踏入西市，你们提头来见我。”
言毕，徐未身后的士兵立即控制了黎旸，用绳子反绑住他的双手，带他直接往外走。
“殿下，得罪！”徐未向黎旸抱拳，算是诀别之礼。
“你们……”
“不要吵了，你们吼得整个露台都听到了。”此时琼华从露台上头走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月离扶着有些虚弱的宜秀，缓缓下了阶梯。
阿福看到宜秀脸色苍白，似乎是病了，赶紧迎了上去。
“奶奶，你怎么了？”
“是阿福呀，奶奶没事，就是年纪大了，干活干久了有些累罢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上头真的下令扫荡除疾了？”琼华郑重地询问徐未。
徐未沉默着点点头。
“最后的期限是什么时候？”琼华问徐未。
“明日午时。”徐未不愿面对琼华的眼睛，看着地板说出最后的期限。
“那就是还有一夜时间。”琼华转身对月离继续说道：“只有一夜时间，如果在明日午时之前我们没有治好这些病人，我们就将被抛弃。扫荡除疾，就是一把火烧了疫区的意思。你把这些都转告给上面的伙伴们。”
“明白。”月离回答之后，便将宜秀交给阿福照看。上楼之前，她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黎旸一眼，正巧对上他的目光。她对他微微一笑，便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