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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离俯首于地，只见着对方镶着银丝的鹅黄裙裾正向自己靠近。
楚楚冷眼觑着月离撑在地上的那双手。
一步，两步，三步。
好一双纤纤玉手，根根手指跟削尖的葱段，实在是惹人厌。特别是耀旸还曾将这双手紧紧握在手心。
她纤足微抬，对着这双手碾了下去。
只听得手指的骨节与地面之间发出细微的响动。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瞬间从指尖传导到月离心头，冷汗爬满额头。
为何眼前这位娇俏的女子要对自己下狠手？
月离疼得红了眼睛，但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咬着牙，抬头看向楚楚。
好一张俏丽的容颜，可惜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楚楚专注于脚下使劲，哪料得月离会抬起头与她对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头满是质问与惊讶，却没有一丝的怯懦。
就是这一眼，楚楚露了怯。本身就理亏，怎么经得住这质问的眼神？
楚楚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急急退出一步，松了碾在月离手上的脚掌。
“竟然敢怒视我！冲撞了我，竟然还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人，给我掌嘴。”楚楚的手大幅度地舞动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
身旁的丫头得了命令，对着月离的脸就狠狠一巴掌下去。月离耳朵嗡嗡直响，脸颊火辣辣的疼。
“给我用力打，我不喊停，不准停。”楚楚抱着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没缓过来，月离脸颊上又飞过来一巴掌。这次用得劲儿比第一次更大。
一阵眩晕，月离膝盖吃不住力，身体随着掌风摔到在地上。她一摸已经肿起来的嘴角，湿漉漉的血迹留在她的手上。
楚楚并不满意，指使着丫头拿着脚上的绣鞋继续给月离打嘴巴子。
绣鞋的底比起人的手掌来说，威力更加巨大。这一鞋底抹在脸上，皮开肉绽不说，可能脸上的骨头都要折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来由就挨这一顿打，月离心中想辩。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他人的出气筒，再多的申辩只会招致更厉害的毒打。
她两眼一闭，干脆躺倒在地，咬着嘴唇，始终不愿发出一声告饶。
月离挨打不求饶，这可急坏了一旁的小容。该服软的时候就该服软，做丫头的哪儿能跟主人斗呢？
小容一步一跪地移动到楚楚身边，揪住楚楚的裙裾，带着哭腔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月离她已经知道错了。”
再打下去，月离不仅要毁容，而且半条命都要去了。好中文吧 8.
看着月离闭着眼睛，满脸鲜血，倒地不起。楚楚心中竟然生出十分快意。下头的太监察言观色，料定主子要好好折磨这个下等医婢，于是立马搬了椅子让楚楚落座。
楚楚半靠在椅子上，指着月离道：“装死是吧，来人，给我弄醒她。”
太监提步而走，小跑到沿廊边上防止走水的大缸里头，用瓢使劲砸开冻住的水面，舀了一瓢冰渣。随后又小步回来，将冰渣一股脑儿地浇到月离头上。
哗啦一声，冰渣如同小石子一般砸到月离的脑门上、脸上。冰水仿佛致命的蛊虫逮着月离裂开的血口子就往里头钻。
伤口剧烈地收缩，月离疼得嘶嘶乱叫，下意识地扭动身体，在地上不住打滚。
小容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害怕地哭了起来。她担心月离就此失了性命。
“小姐要罚就罚我。是我在后头走路不留神撞了月离，才让月离冲撞了小姐的。”小容将头扣地扣得咚咚直响，拼了命求饶。
哭喊的声音很快充斥在沿廊里头。楚楚忍不住皱起眉头，起脚想踹开小容。
正在抬脚之时，沿廊转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沿廊尽头有个颀长的身影。
楚楚立刻收了脚，站起身来。她向身边的太监递了眼神。太监会意，立刻收了椅子，同时将月离和小容拖到一边。
耀旸带着楚良、寒池一行人向楚楚行来。
冰渣血水满地狼藉，两个丫头滚在角落里头瑟瑟发抖。楚良脸色不太好，沉着脸看向楚楚。
楚良平生最恨仗势欺人，见到自己女儿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负两个下人，心下一沉，宝贝女儿竟然养成这样乖戾的性格，真是欠管教了。
“爹爹。”楚楚装作乖巧的样子糯糯地喊了一声。
女儿甜甜一叫，楚良心中的怒气早就消了一半。但还是得训诫一番：“怎么搞成这过样子？”
楚楚拉着楚良的手，辩解道：“是这两个丫头行龌龊之事，被我逮住。我既要为主上管理后宫，就首先要立下规矩。这才出手教训她们的。”
楚楚说得有理有据，楚良一时也难以责难。
耀旸脸上并无异色，淡淡地道：“楚楚为立规矩，罚了下人，不过是以儆效尤。做得很对，也做得很好。”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离挣扎地睁开已经浮肿的眼睛。眼前的男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正深情款款地望着那个蛇蝎女子。
听到耀旸夸奖自己，楚楚的一双桃花眼弯弯地朝他笑。
“时间不早了，咱们一起去兴庆宫吃顿饭。晚上还要聊重要的事情呢。”寒池声音懒懒的，第一个迈步离开沿廊，往兴庆宫正殿里头走。
“走吧，走吧，赶紧吃饭去。”楚楚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脸孔，语气中带着少女的天真俏皮，一手揽着耀旸，一手揽着楚良，跟上寒池。
楚楚留意了良久，发现至始至终耀旸从未注意到半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月离。她心中止不住地开心，暗道是自己之前敏感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月离手一滑，颓然地倒在地上，身体着地发出砰砰地响声。
她慢慢闭上眼睛，之前强撑着自己的最后一点气力随着闹剧的落幕而逃离自己的身体。她可以听到小容在身边着急地叫喊着，可她没有一丝力气，无法回应，无法睁开眼睛，只能闭着眼沉沉睡去。
原来疼得太过厉害就会变得麻木。只想沉沉睡去，撇下凉薄的人世，撇下所有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