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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月离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回到自己逼仄的房间里。她无力地躺在硬质的木板床上，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指都被一根根包扎起来，指节的每个伸曲依然带着钻心的疼。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外头的冷风呼呼地往房间里灌。房间里原本就不暖和，这一阵凉风又将温度降低了几度。月离感到扑面而来的凉意，稍稍侧过头去看着推门而入的人。
“月离姐姐，你醒了！”小容欣喜地看着月离醒转过来，她放下手中药罐，来到床边。
月离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可是嘴角稍稍一动就让人疼得嘶嘶的。
小容忙劝住月离：“姐姐，你别动。虽然国医大人已经替你处理过伤口，可还需调养好久才能康复。要喝水吗？喝水就眨眨眼睛，我喂给你。”
确实口渴，月离舔了舔干裂地嘴唇，向小容眨了眨眼睛。
小容会意，轻轻扶坐起月离，给她一点点喂下清水。
又是吱呀一声，寥落抱着一大堆药推门而入。冷风又一次灌进房间，月离不由得脸上一凉。
小容拿着伤药前脚刚从寥落那儿过来，没想到后脚寥落直接来月离房间。
“国医大人。您怎么过来了？刚刚遵您的嘱咐我把金疮药才拿过来。”
“咳咳，你刚走，我就想起库房里头还留着御用玉露膏。这东西用了之后便不会留疤。”
寥落从一堆药品中挑出一只精致的瓷罐，递给小容：“月离，让小容给你脸上涂一点。”
小容撮着这小瓷罐看了又看，轻轻拧开塞子，一股扑鼻的清香迎面而来：“这就是传说中用朝露合着百来种养颜美容的药材炼成的玉露膏！”
她眼睛中闪出好奇的光亮，从小罐头里头用手舀了一点，晶晶亮亮白玉色的膏体集于指尖：“月离姐姐，来，涂上就不疼了。”
晶亮的药膏溶于月离的面颊，清凉的感觉开始从嘴角弥漫她全身。
凡是懂些医术的都晓得这玉露膏极其珍贵，只怕搜遍整个皇宫的库房也就存那么小小一瓷罐罢了。
想到这儿，月离抬眼望向寥落，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寥落被月离的灼灼目光一盯，心里就咚咚地打鼓。这眼神是被看穿了吗？
现在进出库房的东西都是要被记录在案的。玉露膏稀世珍品，借他寥落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从库房里头取出来。
若不是阿福拿着一大堆珍贵的伤药塞到他手里，他哪能给月离带这么高级的东西呢？阿福所带的东西，基本就是那位给授意的。
寥落下意识避开月离的目光，脑中急忙组织一番说辞。思虑一番，寥落才敢抬起眼皮迎上月离质询的目光。
寥落嘿嘿一笑：“这些东西其实不是库房里头拿的。而是我从原来老国医的小私库里头拿的。那老头逃命去了，没想到藏着东西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说完这些，月离的眉头舒展，表情缓和下来。寥落心中轻轻吁了一口气，总算给蒙混过去了。
阿福将药材送到寥落处便回太极宫复命。
太极宫的东暖阁里头，耀旸和寒池正围坐在火盆旁对弈。见阿福站在门口，耀旸招手让他进来。
耀旸没提问，阿福允自答道：“主上，东西都送到了。亲眼见寥落送过去的。”
阿福见耀旸正举着一枚棋子踟蹰不定，想是主上正在思考棋局，无暇回应，便准备躬身离开。
“慢着。”正当阿福退至门口，耀旸叫住了他。536文学 x.
“主上。”
“找个理由，把火盆送去。天太冷，不利于伤势康复。”
“喏。”
耀旸举着半天的棋子，终于落到棋盘之上。
寒池轻蔑一笑，执着棋子紧跟一步。
他斜斜地瞥了对面的耀旸一眼，幽幽说道：“得新消息，那些贵族们在北荒南疆的分界线上出现过。”
耀旸淡淡地道：“不意外。”
他执起棋子，准备下一步攻防。
寒池继续道：“令人意外是探子们又见到了僵尸。”
火盆里头发出噼啪的声音，有火星从盆里头爆起。
耀旸执棋的手停在半空，神情严肃地看着寒池，怔忪半天才道：“破军没死？”
寒池点头道：“估计是。你射出的凌岚箭没射死他。下一步，你该好好想想。”
耀旸收回执棋的手，望着棋盘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下一步不如引蛇出洞。”
在各种珍贵伤药的加持下，月离的伤好得很快。七日之后便下地自如行走，她脸上的伤痕都结了痂，微笑、说话这些调动面部肌肉的动作已经不在话下。
自从遭遇这么一出飞来横祸，寥落再也不敢差遣月离出这国医馆。
月离落得清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药房里头整理药材。整理好的药材按照国医开下的药房分拣好，放在桑皮纸上，三折两折包好，便可以直接给各个宫里头调用。
这一日，月离来到药房给药材打包。她熟稔地捻起一张桑皮纸，将药材抓取到纸上。可突然间，月离想到了什么，一手放下手中的药材，一手拿起桑皮纸。她凑近闻了闻这张斑驳的黄纸。
这味道？
这淡淡的茉莉香味！
她努力从自己记忆中搜寻相似的味道。味觉的记忆是最深刻最长久的，只要曾经闻过，味道都会永存记忆之中。
出嫁前夜，她曾闻到过同样的茉莉香味。
月离心念一起，心中有些澎湃，可是又怕是自己的妄念，生生按住汹涌的心潮。
她仔细端详着这纸张，揉了揉，又捻了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一般香气入纸，必是浸泡而来。”
月离打了一盆水过来，将这黄纸浸入盆内。水渍顷刻之间吞没了整张黄纸，黄纸吸了水，静静地沉于盆底。
不一会儿，纸上浮现出一行隽永的行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月离怔怔地看着水中的这一行字，泪水已经不知不觉蓄满了双眼。
镜花水月，白首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