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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尹人不止是没杀人。
周老道从听闻皇陵坍塌开始,就密切关注尹人的动向。他原以为若那缕生魂受了惊扰消散,尹人恐怕要大开杀戒,然而他却比平日里更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守陵侍卫早已人头落地。
周老道的表情贱兮兮的:“尹太妃大人,您是否觉得胸中有几分清明之气?”
尹人说:“把她找出来。否则明年你就可以过清明了。”
经周老道这么一说,尹人也抬眼看了看此处的情形。他几乎立刻确认了,这不是简单的地震。
因为墓顶的碎块多向四周倒去,且内表面向上居多。这坍塌不是震动导致的,甚至也不是爆炸导致的。
竟像是陵墓中凭空刮起了一阵飓风,将墓顶冲破了。
周老道得令,也开始四下转转,查看墓穴,试图寻些蛛丝马迹。
奈何先帝下葬时,为防盗墓贼潜入,将浓酸灌满了墓顶夹层,此时墓穴中已经毁了个干净。
能有个屁的蛛丝马迹。
他盘腿坐下,撑腮思考。
下人一边哆嗦,一边给尹人包扎手上被酸液腐蚀的伤。而尹人一反常态,看起来没有丝毫怒意,很认真地在想着什么。
比起那阵墓中狂风,墓穴是很狭小的,但实际上先帝皇陵占地面积却很大。按墓顶被掀起的趋势来看,狂风的中心正是弛瑜的棺椁。
那么至少在墓顶毁坏后的短时间内,那些酸没有一下子灌进棺中,应当是后来石板不稳发生了二次坍塌,这才让酸液流了进去。
更关键的是,既然墓是由内而外被破坏的,那么弛瑜的棺盖就不是被墓顶恰巧撞开的。
也是啊,帝王棺椁是铁水封棺,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撞开。
这么想着,尹人又去看棺盖内侧,见得棺盖边缘是一道整齐的切面。
比切豆腐的切面还整齐。
即便是魏夫离在世,握着弛瑜的雄刀,也做不到如此。
可以确定的是,棺盖在墓穴坍塌前,就不知如何地,被打开了。
而后墓穴内狂风卷席,冲破了墓顶。
尹人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捏住下巴,眉头微微皱起。
即便是盗墓贼闯入,会有在墓中卷起狂风的神通吗?即便有此神通,得手后又何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捣毁陵墓,偷偷地溜走难道不好吗?
他不想多给自己哪怕一分无意义的希望,但是多方分析之后,他觉得周老道说的对。
弛瑜可能,有些许概率,已经离开了皇陵。
正当此时,周老道一惊一乍地拍了下大腿:“有了!”
尹人看向他:“说。”
周老道抖着一根手指道:“我们可以从那块仙玉下手啊!那仙玉我最知道,咬不开、摔不裂、压不碎、烧不化,再烈的酸都不可能溶了它!”
“你怎么就知道酸溶不得它?”
“我用酸浇过它啊!”
周老道当年从大徳寺偷回仙玉后,可是对它进行了好一番研究,最后几乎是和它较上了劲,无所不用其极,想不到这会竟用上了。
“我们可以检查一下这棺椁中的酸液,若是仙玉在里头,那情况不好说——或许是先帝肉身毁于棺中,又或者是先帝当真离开了此处,却将仙玉留下了。但是若是这酸液里头没有那块仙玉……”
周老道与尹人一起望向棺椁——这就证明弛瑜的肉身确实已经离开了。
尹人吩咐道:“检查酸液。”
侍卫们一脸震惊——他们听着疯道士在这里胡言了半天,根本没想到尹太妃大人真会下令搜棺。
看来,尹太妃大人终于也疯了。
几个侍卫手脚麻利地就去抬棺,尹人与周老道双双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周老道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真没找到那仙玉,尹太妃大人打算如何?”
尹人说得无波无澜:“天涯海角,把她找出来。”
周老道静了静,冒死开口:“我见过她的死状。我不觉得那样的驱壳,从皇陵中爬出后,还能算是个人。”
尹人说:“那我就更要找到她了。否则她独自一人在外,行动不便,人人畏惧,该有多可怜啊。”
周老道摇摇头:“要怎么找呢?按贫道所读经文典传,死人复活是有心愿未了。有的是厉鬼索命,有的是孤魂游荡,有的是借尸还魂,有的是行尸走肉。我们常人都未必看得到她,即便看得到,她也未必长得与以前一样,即便长得一样,也未必还有生人的理智在。”
尹人说:“这都无所谓,我会去找她。”
周老道叹气。
罢了,也是好事,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尹人手上应当不会再沾人命了。
但实际上周老道心中还有个顾虑。若是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先帝是完完整整、清清醒醒地回到了人世,那么这世间的皇帝,究竟又算是谁呢?
一个是带来弛仁盛世的先帝,一个是继承大统的男帝,即便他们之间绝无争抢之意,朝堂也会因此动荡不安。
若是尹人执意将弛瑜帝寻回宫中,又或者弛瑜帝自己回来了,天下人会接受一个死而复生的太上皇吗?
若是假称陛下实际从未离世,当年死的不过是个替身,那么当今陛下的皇位还能坐得理所当然吗?
如今朝堂女官众多,占了满朝文武的三成,即便是男臣也将弛瑜帝评作千古一帝。到那时,但凡当今陛下出了分毫纰漏,都会有人打起劝弛瑜帝复出的主意。
因出现两个皇帝而动荡的朝堂,将不再容易稳定下来。小说 .se.
但周老道没说这话,他知道这些事尹人都是明白的,他只是根本不在于张亦临的死活而已。
正当此时,侍卫来禀:“尹太妃大人,那棺中尽是酸液,并无周道长说的玉石!”
尹人浑身的血液都通畅了,脸面上渐渐恢复了生机:“立刻封锁邻近村镇!”
是他的小瑜儿回来了。
而此刻的张亦临,正在罗红院搂着姑娘。
他发现他这次小点心好像吃多了,完事后姑娘累得昏昏欲睡。
这可不行,姑娘现在睡了,他今夜可就白来了。
只见张亦临牟足了力气,叹了口气:“唉——”
姑娘被这响亮的叹气声惊醒,迷迷糊糊道:“临郎为何叹息?”
张亦临想尽了办法将话头向正题上引:“我叹我对姑娘用情至深,然而于姑娘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常来的客。”
姑娘咯咯地笑:“临郎与旁人可不同。”
张亦临更用力地搂住她:“明日,你的那位蔡老爷不仍是要来吗?”
姑娘将头枕在他肩头:“若临郎要来,奴便拒了他。”
张亦临在黑暗中脸色板着,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我不过是个小侍卫,蔡老爷可是商铺遍天下的富贵老爷,姑娘舍得?”
姑娘迷迷糊糊:“谁说青楼女都是爱财的了。钱少有钱少的滋味,富贵有富贵劫数,奴可不愿舍了命去求富贵。”
果不其然,蔡云贵那边东窗事发,定是来与这青楼女倒过苦水。
张亦临嗤笑:“大多富贵人都是富贵了一生的。哪怕在朝为官,官途顺遂的也大有人在,何况蔡大人不过是跑商路的商人,他能有何劫数。”
姑娘道:“那临郎可就说错了,他呀,劫数近着呢。”
张亦临挑眉:“哦?此话怎讲?”
姑娘说:“他不久前还跟我说,官差开始查京城的商队了。好像是什么关税的事儿吧,先抓了上头的一个女官,正在往下查呢,瞧他那意思,也来不了我这几回了。”
张亦临知道很接近了:“他也犯事儿了?”
姑娘坦言:“他说现在的商队就没几个干净的。那些税都是能逃的逃,能躲的躲。从邻国进了货来,沿途官府都要被盘剥几次,若是再向朝廷缴税,便没得赚了。”
就最后一哆嗦了:“沿途盘剥,何处的官府如此嚣张?”
姑娘笑吟吟道:“何处的官府不知道,却知是打齐驰国回来的途中。”
成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姑娘睡熟了。
张亦临悄悄将胳膊抽出来,小心翼翼地起身,蹲到地上四处摸衣服。
姑娘的声音却轻轻传来:“临郎不会再来了是吗?”
张亦临浑身一僵:“姑娘何出此言。”
姑娘趴到床畔,借着月光笑笑望他:“奴阅人无数,临郎定不是普通的小侍卫。都长得这般惊为天人了,言语间却好似没有分毫自信,太假了。临郎总频频提起蔡老爷,奴原不知是为何,近日得知蔡老爷犯事才明白,临郎应是来查案的。”
张亦临尴尬地笑笑,提上裤子:“对不住姐姐,在下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那帮孙子如貔貅一般将款项吞吃入腹,瞒不住了便拉女官出来顶罪,我绝不能遂了他们的意。这段时日对姐姐多有欺瞒,若日后有缘再见,定当好生赔罪。”
“倒也不必,打从蔡老爷处套出这些话儿来之后,临郎实际都来了三回了。”姑娘翻个身,笑出几分畅快,“临郎这些日子里所说的,我一个字都没信过,谁欺瞒谁,倒还说不准呢。”
张亦临哑然,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姐姐好生狡猾,平白多睡了我两回。”
“哈哈哈,”姑娘乐得拍打着床沿,“小弟弟,不仅如此,姐姐还知道你似乎不好女色,所以每一入房门便要依靠我们点心里的药。弟弟莫非有断袖之癖。”
张亦临咽了口唾沫。他一个情场新人遇上了这般对手,如何能招架得住。
此时他已穿妥了衣服,却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什么都没穿一样,好生凄凉。
董毓大人啊,朕为了救你出狱,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飞快地从一个大骗子变成了受害者:“姐姐明知如此,还与我……”
姑娘摇了摇手指:“临郎喜欢男人,与奴爱慕临郎,这不冲突。临郎虽满口谎言,却举手投足、字里行间尽是呵护敬重,是坦荡正直之人。您理应被所有人爱慕,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姑娘在床上欠欠身子道:“能与临郎有如此一段春|情,奴三生有幸,余生便不再相见了吧。”
张亦临亦抱拳低头道:“还是多谢姐姐帮我查案。姐姐聪慧过人,愿姐姐余生顺遂。”
姑娘眼睁睁看着张亦临大步离去了,一点点留恋都没有留下。
张亦临自然是没工夫在此耽搁了。
那缺失的款项根本不在董毓处,而是被齐驰国边境的县衙吞了,那处官官相护,甚至有大理寺亲信,任谁去都查不出个由头来。他得亲自出马,事不宜迟。
果然也就是太平盛世,他这个皇帝才能如此任性四处溜达,母皇真是给他留了个难度不高的天下。
张亦临出门右拐下楼梯,步履生风,却在看清迎面来人的一瞬间转身往回折。
坏了坏了,那不是工部侍郎吗?
工部侍郎在罗红院遇上皇帝,这招呼该怎么打?跪是不跪?
太尴尬了。
张亦临三两步跑回楼上,慌忙进了离楼梯最近的一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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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算是 小狼狗别扭攻x貌美全能吊炸天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