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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娘子忽然反握住了孟芊芊的手，眼神里透出严肃与犀利：“你一直对入宫一事胸有成竹，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P>
孟芊芊的神色顿住：“如果是呢？”</P>
燕娘子冷声道：“你连个无辜的孩子也能利用？你就不怕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吗？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怎么也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P>
孟芊芊哦了一声，淡淡笑了：“原来燕长老明白孩子是无辜的，当年商氏一族有多少和聂小公子一样大的孩子，怎么那会儿燕长老没觉着他们无辜呢？合着别的孩子的命是命，我商家孩子的命就不是了？我亲眼看着小七在我面前被人贯穿胸口，血还冒着热气，他趴在地上，抽搐着弱小的身体，我好像听见他说，‘好痛啊……小七好痛啊……’”</P>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着一段压根儿不存在的往事。</P>
可燕娘子分明从她平静的面容下，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仇恨与悲恸。</P>
燕娘子的呼吸滞住。</P>
孟芊芊掰开她的手，风轻云淡地说道：“谁都可以说我残忍，唯独你们千机阁没有这个资格。”</P>
燕娘子僵在原地。</P>
孟芊芊取出银针摆在桌上：“劳驾师父让让，挡光了。”</P>
燕娘子竟真的往旁侧让了让。</P>
灼灼的日辉落在她的肩头，也落在她冷静的眉眼和缥缈的紫色面纱上。</P>
燕娘子出现了一瞬的恍惚，分不清此时正在给孩子行医的人是孟芊芊，还是那个将自己照料大的师姐。</P>
“师姐……”</P>
她喃喃出声，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P>
孟芊芊听到了她的声音，眸光动了动，没去看她，只是专心为昏迷的聂小公子施针。</P>
人心总是复杂的。</P>
燕娘子，你是在为当年的所作所为赎罪吗？</P>
那你就好好赎。</P>
好好在无尽的忏悔中，看着我向你们所有人复仇。</P>
出了这么大的事，本该去给皇后侍疾的几位皇子，一个个前往惠妃的寝宫前来探望聂小公子。</P>
梁帝初称帝，宫规没大周皇宫那边森严，何况几位妃嫔年纪大了，也用不着避那些闲。</P>
偏殿，帝后坐在主位上。</P>
胡贵妃与蒋惠妃分别坐在两旁。</P>
胡贵妃被蒋惠妃把脸打肿了，宫女正在给她上药。</P>
晋王与五皇子福王坐在各自母妃的边上，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P>
睿王与齐王坐在晋王一列。</P>
皇子阵营已见端倪。</P>
陆昭言与陆沅没掺和，借着抱小家伙晒太阳的名义坐在了院子里。</P>
玉妃也闻着味儿来安慰蒋惠妃，路过父子二人时，悄咪咪地给陆昭言使了个眼色：演不演了还？</P>
陆昭言清了清嗓子，做了个罢演的手势。</P>
玉妃：人情我可不退了啊。</P>
陆昭言：早上刚被逆子坑了五千两，在玉妃这儿又欠了个人情，上哪儿说理去？</P>
梁帝已经派人把事情调查清楚了。</P>
蒋惠妃将小侄孙接进皇宫小住，由于自己没孙子，蒋惠妃将全部的宠爱给了小侄孙。</P>
可就在今早，小侄孙去御花园玩耍时，被胡贵妃的白猫给扑了，手背上抓了三道血痕。</P>
胡贵妃的猫不是头一回仆人了，才几个月大时便咬伤过陆娉婷，也就是胡贵妃的亲孙女——晋王与晋王妃的亲女儿。</P>
好几年过去，小白猫成老白猫了，抓人咬人的毛病是一点儿没改。</P>
以往只是挠伤宫女太监，今日却犯到了蒋惠妃手里，蒋惠妃可不惯着。</P>
胡贵妃涂完了药，委屈巴巴地对梁帝说道：“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P>
蒋惠妃怒道：“做什么主？聂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命！”</P>
胡贵妃的身子抖了抖，眼眶红红道：“表哥——”</P>
蒋惠妃唰的起身，指着她鼻子道：“你闭嘴！”</P>
胡贵妃生气地说道：“蒋惠妃你凶什么凶？”</P>
蒋惠妃怒斥道：“凶你怎么了？我还想杀你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聂儿撞破了你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才会想杀我聂儿灭口！”</P>
胡贵妃简直懵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有秘密了，谁要灭口了？吉祥又不是故意的！定是你侄孙吓到它了！吉祥很乖的！”</P>
吉祥是那只白猫的名字。</P>
蒋惠妃讥讽道：“乖？皇宫谁不知它臭名昭着？”</P>
胡贵妃噎住：“你——”</P>
蒋惠妃冷冷地瞪了眼一旁静候发落的公孙流萤：“小畜生咬人我不说了，可你的孙媳差点儿一针扎死我的聂儿又该怎么算？”</P>
胡贵妃顿时哑口无言。</P>
顿了顿，她怒道：“谁知道是不是那孩子本身就有病？”</P>
“你说谁有病？”</P>
蒋惠妃又朝胡贵妃一个大耳瓜子呼了过去。</P>
胡贵妃见状，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向蒋惠妃。</P>
晋王与福王连连抱住各自的母妃。</P>
殿内乱作一团。</P>
院子，陆沅看着双方当着梁帝的面也敢大打出手，不由地啧啧丫头：“这一下，胡贵妃跳进黄河洗不清了。”</P>
如果胡贵妃一口咬定是意外，那就得承认公孙流萤医术不精。</P>
如果公孙流萤要保住自己天下无双的美名，唯一的办法是甩锅给胡贵妃，说自己是受了她的指使。</P>
这下好了，双方的利益相悖了。</P>
孩子受伤不是陆沅本意，他当了再多年的奸臣，也不会想去拿一个孩子做局。</P>
可又不得不说，这一场意外来得太妙、太及时了，比玉妃的苦肉计好上十倍、百倍。</P>
陆昭言的想法和儿子差不多，他希望聂儿平安，可事情既然发生，他又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仿佛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P>
只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宝猪猪，问道：“你确定儿媳能把聂儿治好？”</P>
陆沅正色道：“谁告诉你，是你儿媳了？”</P>
陆昭言丝毫不给儿子留情面：“你对着那扇门发了一上午花痴了。”</P>
陆沅：“……这个爹你是一点不想当了。”</P>
蒋惠妃与胡贵妃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之际，燕娘子前来复命了。</P>
“聂儿情况如何了？”</P>
梁帝严肃地问。</P>
燕娘子拱了拱手：“幸不辱命，小公子救过来了。”</P>
“聂儿——”</P>
蒋惠妃当即夺门而出。</P>
胡贵妃也松了口气。</P>
蒋惠妃简直是个疯婆子，聂儿要是真死了，她是真会和自己拼命的。</P>
皇后神色一松：“太好了，聂儿没事了，燕长老不愧是鬼门十三针第二十七代传人，来人，本宫要厚赏燕长老。”</P>
燕娘子望向梁帝与皇后：“医治小公子的人不是草民，而是草民的徒儿。”</P>
公孙流萤神色一怔。</P>
皇后惊讶：“哦？”</P>
梁帝问道：“你徒儿叫什么名字？”</P>
燕娘子道：“燕小九。”</P>
梁帝给了余公公一个眼神。</P>
余公公扬了扬拂尘：“传，燕小九觐见——”</P>
孟芊芊戴上面纱，在宫人的带领下从容不迫地进入偏殿。</P>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忽然迎来雷云滚滚。</P>
在她与公孙流萤擦肩而过的一霎，众人头顶一阵电闪雷鸣，好似万年不变的苍穹之巅，终于有什么缓缓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