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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个人的力量,到底太薄弱了,萧胤现在对他层层监视着,他自然不能在那人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
况且,他年纪确实太小,在朝中没什么根基,想要有所建树,也得等十五岁之后,在朝中看看能否有官职可以胜任。
然而,他的郁卿却等不了那么久。
她已虚岁十三,而楚朝的女子,十四岁可以定亲,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可以嫁人,看萧胤这架势,很明显是要早早地将郁卿给娶回去的。
而愿不愿意,就全看她的态度了。云渡对自己没有多大的信心,在那个少女面前,他看似镇定自若,实际上总是自卑到了骨子里,如瘸腿的顾崇一样。
而现在,自卑的那个点又变成了年龄的差距。
上午两个时辰的经义课完成之后,公主们又有各自的教习,琴棋书画,不求专精,但都得略懂个一二,面对这些的时候,郁卿才算真得傻了眼,纵然记忆里的才女慕祁祁通晓诗书,但在琴艺上并不算擅长,而郁卿现在并不能控制好这副躯体,更别提演奏这类细致的乐器了。
时下贵族女子以抚七弦琴为风尚,但是不懂装懂才更为丢人现眼,郁卿很拎得清,当即向女夫子说明了情形。
虽遭到了柔仪,舜仪与明仪等公主的嘲笑,但是好在女夫子比较通情达理,耐心问她想要学习的类目。
郁卿眼睛一亮,一瞬间原主的记忆又影响到了她:“我想骑马。”
慕祁祁出生将门,骑马是从小的必修课,而且她还能耍得一手好鞭子,威风凛凛的,快活又自在。
她的要求,在这楚宫里算不上什么难事。
萧胤也才下学,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亲自从马厩里挑选出一匹通身漆黑的马,其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脚蹄宽大,估计就连蛮族的马,都没有这么好的品相。
马是萧胤自己骑过来的,郁卿看到这“礼物”的时候,确实是又惊又喜,远比看到那些古董珠宝来得实在。
“他叫踏雪。祁祁,你先过来认一下。”萧胤下马,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合在马儿的面庞上。
郁卿人都还没马高的,伸手去摸的时候,还要微微踮起脚尖。不过,踏雪虽然长得凶悍,性格却很温和,竟然主动弯了弯脖子,用面庞蹭了蹭她的手掌之后,又撒娇一般地往踮起小碎步,往她身侧靠了靠。
“看来踏雪很喜欢你呢。”萧胤看着少女的笑脸,忍不住将她耳侧凌乱的碎发往后抚了一抚,然而这种亲昵却陡然令郁卿清醒了过来。
“殿下,这是您的爱驹,我实在是……”
然而萧胤打断她的话:“这是踏雪选择了你,与我无关。祁祁,你想不想骑一下?”
马儿打着响鼻,几次往她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在盛情邀请着她,郁卿最终还是没能扛住。
她骑了上去,而萧胤在她身后,帮她握住了缰绳,只等踏雪彻底熟悉了新主人之后,才让少女一个人尝试着驾驭。
踏雪是匹很通灵性的马,一路小跑着撒欢,但又不至于特别颠簸。萧胤将缰绳交到了郁卿手上,而少女也不负所托,一路上跑得很是稳当。
“要不要出去逛逛?”飞库 .
萧胤有心再帮郁卿在宫中立威,便这么提议。而郁卿也想到了这层,考虑到宫中人心诡谲,亮一亮自己的靠山确实很有必要,所以她也没拒绝,轻轻喊了声“驾”,将马驱到了御花园中。
本来相安无事的,郁卿也骑得很自在,却没想到在经过花园石径之后,踏雪陡然跟闻见了香喷喷的草料一般,陡然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郁卿勒紧缰绳,想要控制住,但是作用不大。萧胤眉宇一沉,立刻帮她使力,亦是无济于事。
郁卿慌乱不已,她坐在前面,远远就看到了路口站着的男孩单薄的身影。
他静静地望着骑马而行的两个人,一双眼睛里并无惧色,反而是一种冷冰冰的,极其复杂的意味。
然而郁卿此刻管不了那些,这马鞍与她的身高不适配,所以她没有踩到脚蹬上,能够轻而易举地跃下马身。
那一刻,她真得没有想特别多,只是本能地跳马,而后抱着那个男孩滚落到一边……
这里的土地崎岖不平,还有很多小石子,她全身被碾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却一言不发地看向那被她护在怀里的小混蛋。
云渡倒没什么事,他看着郁卿被蹭破的肩膀,恍惚了一瞬,嘴唇有点颤抖。
“皇姐,你受伤了……”
郁卿不想和他说话。确实是她拦得快,踏雪虽然及时止住了脚步,但还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差点给背上的萧胤也颠了下去。
不过接下来,这马又是一顿舔狗操作,只不过不是对着郁卿,而是她怀里的云渡。
“皇姐,我好害怕。”
可是她怀里的这小混蛋,此刻居然又搂紧了她的腰,将面庞埋在了少女温软的胸脯里,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仿佛是真得被吓坏了,正急需她的慰藉。
马背上的萧胤此刻的脸黑得仿佛锅底,他下了马,将手中鞭子捏得紧紧的,借此保持着身为长兄和太子的风度。
“六弟,快放开祁祁,她受了伤,需要立即上药。”
他冷声吩咐,一时间郁卿也有点赧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可是云渡的反应,泪光闪烁,一脸茫然,怎么看都不像是演出来的反应,踏雪还想亲近他,马唇一凑上来,他就捏着郁卿的衣袖,躲在了她身后。
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估计确实吓得够呛。
郁卿免不了生出了些同情,竟然抬臂护住他,帮着驱赶了一下踏雪。
萧胤的贴身侍卫们这才赶来,其中一人牵走了踏雪,萧胤声线颇冷,对着郁卿道:“抱歉,过阵子我一定会给你选一匹更好的马。”
郁卿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萧胤便没有多言,只让人赶紧去请太医过来,给郁卿验看一下伤势。
然而郁卿的注意力,此刻却放在了那个男孩身上,他膝盖上也磕破了一块皮,而且是左腿,血迹洇湿了一小片布料。很莫名的,郁卿总觉得好像看到过这副场景,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