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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幅度似乎有点太大了，云渡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来。
云渡凝神看了他半晌，轻易识破了那算得上精细的易容术。
君山亦是微微怔住，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错了一下，是君山主动闪避开的，不知为何，他陡然升起一股子寒意，亦敏锐地意识到，上座的那个尊神，似乎并不太待见自己。
……
“你们见过了?”尊神抿了一口茶水，冷不丁地，询问了这么一句。
“啊?”郁卿正走着神，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云渡咬着牙补充了一句:“你和君山。”
原来他都知道，郁卿有点惊叹于尊神的细心程度，便也不打算隐瞒什么，遂点头道:“见过了，他专程来找的我。”
云渡面前的茶已经凉了，有微苦的滋味。不过他一口饮了下去，连吞咽都变得有点困难，所以面颊两侧的咬肌有微微凸起。
郁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这短暂的沉默让她心里不禁打着鼓:“怎么了么？”
“没什么。”他声线冷淡，“只是问一句。”
郁卿不会想太多，拜师大典依旧按着章程举行，而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师徒互赠信物了。
尊神手中有不少宝贝，包括此前被抢夺去的神器。此刻，昭昭已经走上台前，她手里捧着蓬莱的珍贵仙株，每天都需她用一滴血养护着，即便没有水土雨露，也能生长繁茂。
蓬莱仙草是最为出名的，煎服一株，凡人能延年益寿，仙者能培本固原增进修为。前些日子蓬莱君半颗内丹都没了，那样重的伤，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谈笑风生，多亏了这些灵丹妙药。蓬莱得天独厚，对这方面管控得紧，寻常仙人想要讨要一棵还得各种巴结……现在蓬莱小公主用自己的血灌溉这千挑万选的一株，可想而知该补成什么样子!
然而云渡不过淡淡看上一眼，让身边仙娥收下之后，从袖中拿出一柄看上去很是寻常的匕首。
“这是……鲸龙之骨?!”众仙一脸茫然之际，离得更近的昭昭却很是惊喜地喊出声来。
“你认识?”云渡觉得意外，问了一句。
昭昭的记忆里，她最初得到的信物，就是这一把匕首。彼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比起自己精心培植的仙草，这个看起来实在太过寻常，直到云渡向她解释了这把匕首的来历。
鲸龙是蓬莱仙族的守山仙兽，主要职责就是看管那些仙草，之所以无人敢靠近种植园，乃是那些仙兽只认蓬莱一脉，凡是有人擅闯，就直接扑咬，而且这种仙兽很是特殊，只要是灵体，都能轻易咬穿，遮挡也无济于事，灵力越高者，反而越容易受伤。
尊神是如何得到这个的，除了当时亲眼见到那惨况的蓬莱君，并无其他人得知。
彼时云渡神力尚微弱，使出的法术打不穿这厚厚的兽皮。他被折腾得浑身是伤，几乎难以愈合，可是最后还是骑在那鲸龙脖子上，硬生生一拳一拳将它的头骨打得迸裂开来。
可寻其缘由，他只是为了拿一株仙草，救一救与他这山间为伴的小青鸟而已。
云渡其实一直没怎么变。
冰冷的外表下有过于赤诚的心。为了那只所钟爱的垂死的小青鸟，一腔孤勇地殴杀了仙兽。所以昭昭亦从这鲸龙之骨制成的匕首里，仿佛能预见自己最后的宿命。一八小说 .
面上很惊喜，然而伸手接过时，她微微颤抖起来，掌心全是冷汗。
……
云渡送出的东西，从来没什么特殊的寓意。
他这这方面比较懒散，只是这鲸龙之骨正好是防身利器，对于这种法术还不精湛，也没什么气力的小少女来说正好般配。
他心中尚摇摆不定，大抵还是不够喜欢的，阿卿与道义之间，他暂时选择了后者。
可是不够喜欢才好，他开始渐渐讨厌起整个人都被牵扯在别处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会觉得痛苦。
仙草并没有救回当初那只小青鸟的命，等他遍体鳞伤的赶回时，它静静地卷缩在窝里，身体已经僵硬。
他很怕还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因无法接受离别，而再度做出这种很可笑的事情。
渐渐理智起来之后，反而没有那种割裂一般的痛感。
拜师礼上，他刚授以鲸骨匕首，眼角余光，落在侧后方那个少女身上。
她显然兴致缺缺，并没有往这边看，只垂着眸子，好像在思索自己的事情，可是她仍时不时，抬眼往君山的方向看去，而那男人似乎掌握了和她的默契，不时以目光回应。
但其实，郁卿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既是无情道中人，自是有一套行事准则。只是她陡然听起云渡提起君山，总觉得心里有些微不安。
她看得出来，云渡很不喜他，不知是因为觉得相同的面貌很是膈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相交一场，郁卿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君山，日后若无大事，尽量少往九重玄穹跑，省得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她方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正是用传音术同君山交流。
只是那青年似乎误会了什么，遥遥有一个声音传到郁卿的耳朵:“阿卿……你这是关心我么？”
勉强算是，可是和他理解的那一种，又有所不同。
郁卿怔了片刻，方回应道:“相识一场，这些都是应该的。换做旁人，我也得这么提醒一句。”
少女似乎有点过于不解风情，拒绝的意思总是很分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修的是无情道，男女之事，我暂且不作思量。尊神也很不喜生人来九重玄穹……”
“无情道?”那头君山陡然想起了什么，带着一点疑惑，“可你那时颈上的红痕……”
他话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郁卿并没有听见，而君山亦是一脸懵怔，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暗中掐断了他们的联系。
不过幸好，他没有一时脑热，问出这个问题，要不然真得彼此都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