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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温柔的盈满整座小桥。
君暖上前几步, 刚想伏上去时, 就被一旁的穆思芩拽住手腕, 往后扯退几步。
她如今身子本就不舒服，浑身轻飘飘的没半点力气，被穆思芩这么一扯, 脚下趔趄, 整个人直愣愣的往后仰去。
穆思芩显然也没想到这人竟会这般娇弱，眼见着君暖倒地，她也顾不得多想，直接扑过去, 将人接住, 抱在怀中，同她一块在灰尘满地的桥面上, 滚了几个圈。
甜腻的香味扑入鼻中，是她甚少得见的温香软玉。
穆思芩不太习惯又十分好奇的用手在君暖的腰间捏了一把。
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君暖怕痒，在她手搁上去的刹那, 浑身一颤。
她的反应令穆思芩感到十分新奇，正要故技重施时, 穆思芩发现有人捉住她的手, 紧接着一大股力道传来，硬生生将她从地面上拖拽起来, 往后推去。
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可言。
穆思芩被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那厢, 百里燕时已经将君暖打横抱在怀中。
动作温柔, 就像是在抱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穆思芩冲上前，站到两人的身侧，腰间坠着的铃铛叮咛，她飞扬的眉宇往上挑着，带出几分凶悍。
质问的话不曾出口，就见——
百里燕时就连余光都不曾给她一分，抱着人快步就往桥下走去。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被这人无视的这般彻底，却是她最难受的一次。
她捂着心口站在原地，看着夜色渐浓，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浓雾之中。
君暖圈着百里燕时的脖颈，目光却是半分都没从穆思芩的身上移开，诸多话是沉甸甸的压在心口。
难以言说。
百里燕时的脚程快。
不出一炷香，一行人便回到府中。
整个府邸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
百里燕时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小跑跟上来的映月，问道：“怎么回事？”
映月额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累的面色乏红，说话都不太利索：“是因为陶嘉月姑娘的缘故。”
闻言，百里燕时不耐烦的皱紧眉头：“怎么又是她？”
“先把屋内的灯掌了，再去请个大夫来。”百里燕时知晓如今不是追问此事的时候，他将心头的火气压着，沉着脸对映月说道。
“不必请大夫。”一路都没出声的君暖倚在他怀中开口，“我当时只是有些累，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再言，如今夜深，还是别扰人清梦了。”
百里燕时拧眉道：“可你身子不舒服。”
“我都说了，只是当时觉着有几分乏力。”君暖浅笑着开口说道，“而且比起看大夫，我更想与你说上一两句话。这次你离家又有几日了，日后你还要经常不归吗？”
百里燕时未答，动作小心翼翼的将人放置在床面上后，单膝跪着床前，神态温柔的注视着她。
“嗯？”察觉出百里燕时的举动有些怪异，君暖心头不免起了几分慌乱。
“不会。”半响过后，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是没有半分分量般的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来，可在君暖听来，却无疑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要比任何的灵丹妙药都管用。
君暖眉眼舒展，她扯着百里燕时的衣角，想着将人拉上去，却反被百里燕时给握住。
她不解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般举动是为何。
百里燕时将她的手握于掌心之中，也没着急开口，而是如同把玩物什般，一点点一寸寸的放在指尖摩挲。
“燕时。”君暖不安地想要将手收回来，却发现这人抓得牢牢地，半分余地都不给她留。
“嗯。”百里燕时轻声应着，目光已然从她的脸上转到手中。
就算是这一路她已经恢复大半，可百里燕时还是瞧出她的脸色要比寻常更苍白些，加之她如今双手冰凉，与平日也是大不相同，若说真没事，他觉着自个都能将脑子摘下来当蹴鞠踢着。
“你身子不好，怎不遣人同我说一声。”
君暖不太想回答他这话题，她抬眼瞅了他一下后，生硬的将话题转开：“这些日子，你还在处理事务？”
“留下些尾巴，总得处理干净。”百里燕时回道。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半的时日用来处理那些东西，另一半的时日则去了珈蓝寺。
毕竟有些事，还是趁早弄清楚比较好。
他可不愿意不明不白的。
听见这话，君暖又试探着问了句：“那如今可处理好了？”
“快了。”
又是冷冷淡淡的两字。
君暖悬着的心一下就塌了大半下去，她想要勾住她的手指，可也不知是不是心慌的缘故，她试了几次，总是从边缘擦过。
君暖心里带着几分沮丧的垂头。
发觉她的动作，百里燕时主动勾过她的手指：“嗯？怎么？”
君暖极慢的摇头，纤长的眼睫扑簌，似想将她的不安一同略去：“没，就是想问问你，你今晚还走吗？”
“可能要去书房呆一会儿。”百里燕时温声安抚道，“不过，我会等你睡着之后再去。”
君暖没说话，另一只手指十分不安的揪着底下的被褥。
百里燕时自是瞧见她的小动作，他也顾不得自己沾染一身的寒气，很是干脆的坐上去，连人裹着被褥一块抱进的怀中，“可又是在胡思乱想。”
“没。”君暖不太愿意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给说出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的拈酸吃醋，小心眼的揣测着出现在他身侧的每一个姑娘。
可她没法控制自己。
君暖抿着嘴角，动作轻微的推搡了下他的手：“你若有事处理，便赶快去吧，我没事的。”
百里燕时并不曾立马回应，他敛着眸，瞧着她发髻上晶莹剔透的玉簪，便道：“你为何不问我，如何同那位姑娘认识？还深夜与她一块在岸边放河灯？”
“你们一同放河灯了吗？”君暖反问。
百里燕时轻笑：“自然没有，除了你，我不会同任何一人放河灯。”
见着君暖沉默下去，百里燕时又道，“我与穆思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她是云南王府的小郡主，我父亲曾做过云南王的幕僚。”
“我……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想解释给你听。”百里燕时说道。
不知为何，君暖心中那些杂乱的、无处安置的情绪在他开口的刹那消失的干干净净，她脸上毫不吝啬的绽放出明媚的笑靥来。
“我知道，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百里燕时闻言挑眉，并不曾将她刚才所想点破，只同她道：“那我让映月备水，沐浴后，便赶快歇息。”
“嗯。”
百里燕时将她放开，正要去院子中唤映月备水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床帏中伸出，准确无误的拉住他的衣角。
“燕时。”
“嗯。”百里燕时回身，神态语调温柔的如同江南三月的春风。
“你先前说——说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微冷的夜色从槅扇外照进来，映着几案上一盏烛火如豆。
此时，已是半夜。
敲梆子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慢慢的，又远去。
百里燕时眉眼沉冷的瞧着案上摆着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落满了字迹。
先前他离开府中的那一日，他在衣裳内发现的那一张纸条后，将手中的事务抓紧处理完后，便孤身一人又去了珈蓝寺。
在寺中，他见了那日他所见的一位主持，回到厢房后，又依葫芦画瓢的喝了些酒，等着有了些许醉意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而案上，他留下了一条纸条。
直觉告诉他，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这人必定会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清晨来临，他从无尽的黑暗中苏醒，搁在他书案上的，便是几张密密麻麻落满了字的纸。
种种迹象，也像他表明。
原来——
人真的有前世。
也能重新来过。
沉默良久，百里燕时将灯罩取开，把那一沓写满字的纸搁在烛火上。
火焰跳动着袭卷而来，所过之处，唯余下一片灰烬。
明暖的烛光中，这人一身月白衣裳，却满眼冷寂。
“姑爷。”叩门声有序地自廊下响起。
百里燕时冷冷淡淡的掀开眼皮瞧了下，槅扇上映出一道婉约娉婷的身影：“进来。”
门从外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在空旷而冷寂的书房之中，格外的清脆嘹亮。
案上的灰烬已被他如数扫在地面上，案头规规矩矩的放着几卷书和砚台。
“何事。”
映月随意往四周看了看，便不敢在有任何的动作，她走到书案前行礼跪下后，才道：“奴婢夜深前来相扰，实则是有一事，奴婢觉着应当禀告给姑爷。”
“说。”
映月道：“自打来了凉州，郡主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胃口也比在京中时小了许多，而且近来，郡主十分容易倦怠嗜睡，奴婢去找过大夫，可大夫说，郡主并无事，只是略微有些水土不服，可奴婢觉着，郡主那模样，不太像是水土不服。”
百里燕时将她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平日膳食是谁负责？”
“是柳氏负责，原先在京中时，郡主平日所用的膳食，全都是她掌厨。”映月道。
百里燕时皱眉：“她一来凉州便是如此吗？”
“这倒也不是，是过了几日后，郡主才日渐开始嗜睡的，所以奴婢才觉着应该不是什么水土不服之症。”映月答道，“尤其时，姑爷离开后。”
“你的意思是……”百里燕时自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有人要害暖暖。”
映月将身子伏下，头抵着冰凉的地砖道：“奴婢也只是揣测，是与不是，还待商榷。”
冷而沉的眸子敛着，百里燕时背抵在椅背上，沉思良久后，他冷淡的声音才轻飘飘的响起：“此事，你别与暖暖说，按照往日行事即可，我会遣人暗中去查。”
“是，奴婢遵命。”
娉婷的身影从书房中退下，百里燕时偏头将身侧的窗扇推开。
冷清的月色寻着窗棂攀爬而上，落在他的案头。
百里燕时目光穿过浓浓夜色，停留在一处檐角上。
那正悬挂着一只红色的灯笼。
灯影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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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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