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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平沙莽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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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无际的原野被荒漠取代,明明同在漠北,这样的风沙却几乎将人的脸都吹皱了。
    娜仁陪在哈丹身边两年,被他宠成了米虫,如今却是再也不愿受一点委屈。
    在沙漠里安营扎寨,连大帐也加厚了几层,这样的狂风漫卷,裹挟着寒气,又干又冷,娜仁只觉得异常难受。
    也许一个人在蜜罐里泡久了,就会忘记曾经共苦的日子。
    走到这里已然是天黑,娜仁准备和衣而眠,帘子被拉开,是满都拉图风尘仆仆的进来。
    她惊讶的从床上跳起来,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因为频繁被他侵犯,所以再看见他那张脸时,有本能的抵触。
    “难道我们要住在一起?”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他呛了回去,“如果你愿意在风沙里再搭建一个营寨,否则不要这么娇气。”
    娜仁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准备坐在房内的火盆旁边凑合一夜,满都拉图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褪下铠甲,躺在胡床上,准备入睡。
    入夜,狂风席卷着沙尘,拍在大帐上劈啪作响,娜仁冻得牙齿开始打颤,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她又很羡慕长安的皇帝,那样宜人的地方,难怪姜文君生得那样美。
    想起姜文君,再看一眼躺着胡床上的姜文君的夫君,跟他独处一室,她照样会觉得窒息。
    顾不上寒冷,裹紧了衣服,随手掀开帘子,准备去往大营深处,跟底层没有帐篷的将士们挤在一起,对付一夜。
    身上的寒冷,也比内心的恶心要好过一些。
    漫无目的的走到大营的伙房里,看着负责煮饭的将士们正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娜仁没有丝毫扭捏的挽起袖子,准备跟将士们一块做羹汤给大家取暖。
    这队伍里从来没有女人,不管是军医,还是伙房的将士,都是铁打的草原汉子,唯一的女人就是他们的阏氏,陪着大单于来的。
    “参见阏氏!”
    “参见阏氏!”
    “参见阏氏!”
    将士们纷纷行礼,立刻被娜仁喝止住了,“不必。大家辛苦了。”
    在队伍里年头多的早知道阏氏平易近人的性子,有新来的一些看着娜仁洗干净手,和大家一起作羹汤,还是面露惊讶之色。
    很快,娜仁便跟将士们打成了一片,然后随几个将士一起,用洗刷干净的木桶装好了汤汁,在被风沙遮蔽的月色下,亲手盛了汤分给将士们。
    看着没有一点架子的阏氏,从云端走向尘埃,亲自跟将士们分汤,喝汤,暖了胃之后,连带着也暖了心。
    没有人不称赞一句阏氏好,也没有人不为着大单于的号令而肝脑涂地。
    娜仁喝过了热汤,靠在有赤马遮挡着风沙的一端,然后用衣服包住了脸,倒头在松软的干草上,困意渐浓。
    才进入浅眠,立刻被他抱了起来,“身在这里,不要娇气!”
    满都拉图带着起床气,将她抱在怀里,不忘跟她吼叫。
    娜仁被他再一次随意搂搂抱抱更是生气,剧烈挣扎之迹,回呛了句,“是谁叫我来的?我说过我不来这里!”
    “不要在这里吵,丢人。”满都拉图抱着她便往回走,不想惊醒正在装睡的将士们。
    他只觉得胸口憋着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打瞌睡,小憩片刻一抬头就发现她跑了。
    “你有什么人可丢!”娜仁打不过他,力气又太小,之得有踢又咬,不忘飙了一句脏话。
    “不要闹。”他任由她的贝齿咬在自己的手腕上,奈何他身上的衣袍太厚重,她的撕咬只是徒劳。
    其实他更愿意那一排牙龈清晰的落在他的肩上,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
    娜仁被他抱回了营寨里,怒气冲冲的懒得理他,只把自己几乎冻僵的身体埋藏在已经被他暖热的被窝里。
    满都拉图只脱下衣袍,只剩薄薄的一层衣服贴在身上,然后将她搂在怀里,滚烫的身体暖着她,就像火炉一般。
    娜仁太累了,也太困,终于抬不起眼皮,沉沉睡去。
    .
    天亮,满都拉图的大军集结在风暴口,将那群叛军团团围住,让他们插翅难逃。
    娜仁坐在战车上,怀里揣了个汤婆子,不想抬眼皮恐被风沙迷了眼。
    她身旁是满都拉图骑着马,吩咐身后的牧仁,“你带兵去围剿,投降者也杀无赦,但他们的首领,给我活捉。”
    “是!”牧仁得了令,便立刻领兵杀了进去。
    “哲别,你去寻尤金的身影,能劝降最好,如若不能,直接杀无赦。”这一声吩咐,却使得娜仁的耳朵直接竖了起来。
    这个熟悉的名字随着风沙吹进了耳蜗里,她不想看见尤金的鲜血,那是她的老朋友,她的小狮子。
    哲别是第一个,下一次死亡的轮回就是她和哈丹了。
    阵型列出来,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厮杀声很快便将随风乱走的碎石碰撞声淹没了。
    满都拉图骑在马上,身上披着的铠甲泛起寒光,她知道不出一日,这漫天黄沙又要被鲜血染红。
    她将头埋得很低,却见他轻松一跃,跳到车上,坐在她的身旁。
    然后静坐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听得将军回来禀告。
    “大单于,属下无能,并未发现尤金的身影。”哲别的话音刚落,便被身后赶来的牧仁一声冷笑打断了。
    “大将军不知在袒护些什么,我分明看得真切,尤金骑着一匹黑马朝着西北方的废弃古城跑去了。”牧仁一脸诧异和不屑。
    接下来他们再说的什么,在娜仁的耳畔已经全然不重要。
    她只是将自己的小脸埋藏在面纱之中,然后思量着尤金的方向,她辜负了他太多,甚至连一句好好的告别也没有。
    她很想跟满都拉图自荐去招降,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同意的,他对跟她有过来往的男人一向敏感。
    恍然间听见牧仁的再次请命,“大单于,末将愿前往杀掉尤金。”
    满都拉图摆了摆手,“风暴就快来了,撤兵,以免葬身在沙漠里。”
    娜仁听见耳畔有风呼啸而过,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是那个少年英俊的脸庞,被黄沙掩埋后只剩一局白骨。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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