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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夜,哈丹搬进了将军的帐子,是那样的宽敞明亮,他再也不必挨饿受冻了,满都拉图甚至还很体贴的叫哲别给他配了几个伺候的随从。
只是一想到这些都是用娜仁在他身上取悦换来的,他便觉得自己虽然身处温暖的帐子,但是灵魂依旧留在了四面透风的牛棚里。
娜仁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对满都拉图的决策倒是不感到意外。
他的盘算,她略略也能猜到一二。
左右不过需要一个杀人与送死的傀儡,动他自己的将军比割他的肉还痛,让哈丹上刀山下火海就顺其自然的多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哈丹领了将军之位,又搬进了崭新的帐子,却没有来接自己。
娜仁能够理解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被满都拉图派了不少政务在身,分身乏术。但叫个随从来接自己也是好的嘛。
不过她向来不是会在小节上斤斤计较的人,他不来接自己,那自己就去找他不就好了?
娜仁这样想着,立刻收拾了包裹,将自己常用的一只破了角的铜碗,和裂开了的木勺放进去,还有用哈丹猎回来的那条狐狸皮做成的衣服放进去之后,才满意的背上不重的包裹,朝着哈丹崭新的大帐里走去。
一连几天他都没有给她猎回来野味了,娜仁每日只煮一些枯草羹来喝,眼下饿得发昏。
如今他已经是将军了,就算是不得宠的将军,想必吃一顿饱饭还是能够供应得上的。
想到这里,娜仁心里甜甜蜜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雪下得更深了,没过了她的脚踝,娜仁七转八转,若不是在这座营寨里生活了若干年,她险些要迷了路。
终于走到他帐前,娜仁踮起脚,看着昏黄的烛光从他的大帐里透出来,忽然有一点害羞,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光明正大的永远待在一处了吗?
没有随从理会她,大概是由于她的特殊身份,娜仁掀开了帘子走进去,便看见哈丹独自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飘忽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容貌妍丽的侍女在侧,娜仁只打眼瞧过,目光便落到了他身后的茶几上,放着几盘新鲜精致的糕点。
娜仁立刻两眼放光。
“哈丹。”娜仁笑容灿烂,故作嗔怪的望了他一眼,然后准备坐在他身旁。
口中那句“我回来了”还未说出口,哈丹已经抬起头,没有丝毫惊喜之色,只是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娜仁有些懵懂的愣在原地,她回家呀,她来干什么?
难道她要说她很冷,她很饿吗?
“我来找你呀。”
哈丹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嫌弃,然后并未搭腔。
娜仁奇怪更深了,过来摇着他的手臂,本就不擅长撒娇,还是又哄了他一句,“我来和你住在一起呀,你不高兴吗?”
“我是将军,你是奴婢,你怎么能跟我住在一起?”他反问了一句,让娜仁彻底哑口无言。
恍然间,她也清醒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不相信只是从马夫变成了将军,就连本性都变了。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娜仁想解释,可是看着他像个闷葫芦一样,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哈丹冷着一张脸,娜仁的心也一点点冷了下去,他不知道她很冷吗,不知道她很饿吗?
再生气,他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啊。
何况,这一夜还是新年。
娜仁委屈极了,背上背着的包裹也沉重了几分,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接她一起同享荣华富贵啊。
终于明白真相之后,她背着自己的破包跑了出去,一路回到了从前居住的女佣的帐子,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她是连生火的木材也是没有的。
脚快冻得失去了知觉,娜仁又饿又困,但是她不敢倒下,她怕自己只要睡着,明天早上醒来就会冻成一具木乃伊。
注定是没有人会发现她死去的一夜,满都拉图以为她和跟哈丹在一起,哈丹以为她又会去出卖肉体跟满都拉图摇尾乞怜。
娜仁躺在胡床上,尽管裹紧了被子,依旧抵挡不住寒冷,她知道她就快要死了,是她害死了自己,她的倔强终究让她丧命。
想到这里,她突然无比思念她的儿子,她的阿木尔。
她可怜的孩子,就连除夕之夜也不能跟母亲团聚,她真的是个失职的母亲罢。
娜仁陷入断断续续的梦魇中,梦里都是阿木尔小时候的模样,她想去呼唤他的名字,却喉中一阵干涩,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甚至不知道阿木尔是否还活着,只是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她还活着,不论多艰难,也一定要把阿木尔带来身边。
意识渐渐消散,一盏烛火探进帐子里,她用最后一丝余光,眯着眼睛,看见了哲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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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大年初一的第一天,她便在哲别的帐子里醒了来,险些着了风寒。
她不知道在那样的雪夜,体弱无力的哲别是怎样将她背回来的,以至于身上的衣袍都被汗水湿透了。
只觉得胃里暖暖的,兴许他喂她喝了不少热水。
娜仁醒了,哲别还在睡着。
草原上的大帐并不像哈丹的木屋那般层层叠叠,分了好几间卧室,越大越一望无际,充其量拉一座屏风作为遮挡。
娜仁悄悄爬下床,偌大的帐子只剩下哲别一人,依靠在胡床上,面色苍白。
随意抓起桌子上已经冷透的蟹黄酥充饥,娜仁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看着和衣而卧的哲别,本想替他拉一拉被子,这时他便醒了。
“你醒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娜仁笑了一下,哲别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阏氏,冒犯了。”他起身,跟她保持着遥远的拒绝。
“没有,谢谢你救了我。”娜仁觉得自己已经结冰的血液重新活了过来,都是哲别的功劳。
“末将没有做什么。阏氏还需仔细歇息,末将去传早膳。”哲别说完,只是行了礼退下。
他对哈丹并未将娜仁接过去的事只字未提,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也并不好奇。
只是娜仁一向自负任性,还是叫住了他,“哲别,你能不能帮我准备一匹马?”
他停下了脚步,听娜仁继续说道,“我想将阿木尔接回来。”
不论贫穷与富贵,平安与险恶,她再也不想和她的孩子分开了。
也许对于阿木尔来说,即便面对的是挨饿受冻,或是朝不保夕,也想跟母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