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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这个从前就陪在她身边的少年，如今长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他无法一手遮天，甚至不能跟满都拉图平分秋色。
可他没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他是为了她才活下来的。
她如今的年龄和阅历已经不再需要爱情这种东西，即便需要，她怎么又知道，她跟哈丹之间是从来没有爱过呢。
哈丹想要的这场成亲，她决定给他，因为他这么多年的疼惜和爱护，也为了她曾经坠入谷底时，他向她伸出的那双手。
为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一晚的萤火虫。
她说：“哈丹，我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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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丹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踩在快要融化的雪地上，连步子都有些飘了，只觉得脚底发软。
他知道自己擅离职守，会得来更大的刑罚，但是他不怕，他可以咬紧后槽牙挺过去，因为此刻他的心思都在另一件事上。
他的娜仁要嫁给他做新娘子了！
他从几岁的时候，就编了花冠送给过她，想娶她做新娘。
此刻，他甚至希望满都拉图诞下的刑罚能更重一些，这样还能骗娜仁心疼更多一些，他知道娜仁是心软和善良的。
以免夜长梦多，她答应的成亲，转头又反了悔。
果不其然，牧仁走过来，骑在马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了句，“哈丹将军留宿温柔乡，还知道回来啊。”
哈丹半跪在地上，行了军礼后，主动认错，“家中有事，临时回去，已经交接给副将。但末将渎职罪不可赦，还请大将军惩处。”
牧仁在心里冷笑，禁不住暗暗发誓，这次定完叫他扒层皮。
不过他并不着急处罚，猫捉老鼠的游戏总要多玩一会才有趣。
平日里大单于想敲打他都得不着正当的理由，便派牧仁出面，如今终于抓到了他证据确凿的把柄，自然要把这次磋磨的机会交由大单于主动动手。
“议会很快开始了，去往军帐听命吧。”说完，牧仁骑着马迅速离开了。
哈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铠甲，走进了军帐。
他跟牧仁脚前脚后，很快军帐里便站满了人。
满都拉图不动声色的垂着眸，在众人的脸上淡淡的扫过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大家可以开始说话了。
“大单于，末将已经查明，在沙漠一带行走的是爬行的巨型动物，还没有人生活的痕迹。”苏合禀告完，满都拉图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对小将总是格外期待的。
然后他慢慢将目光移到了哈丹的脸上，还未开口，哈丹已经很有自知自明的跪在了地上。
“末将有罪，昨夜无诏回家，擅离职守，请大单于惩处。”
满都拉图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很关切属下的问了一句，“家里有什么事？”
问完他才觉得自己被他带偏了，他的家明明就在营寨，刘虞是他指婚给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还回什么家。
只见哈丹慢慢的抬起头，然后目光笃定又澄澈的望着他，没有得意，也没有一丝恐惧，说了句。
“有事。准备和娜仁托雅成亲的事宜。”
满都拉图还未来得及反应错愕和其他情绪，牧仁听见此话，早已经忍不了，上前一步想一脚踹在他身上。
关键时刻却被苏合拉住了。
因为苏合看见大单于变了脸色，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恐怖和阴冷，他怕牧仁冒然冲过去暴露了大单于的情绪，丢了大单于的脸面，随即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成亲？”满都拉图一向修炼的城府，在这一瞬间崩溃。
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是。本来想等着闲时再回家和娜仁商量成亲的事，但我心急，所以交代好值夜的事，便迫不及待的跑回去了。”哈丹说完，他并不为着难能可贵的压下了满都拉图一头而高兴，因为娜仁从来都不是他的旗子。
而且他的内心非常平静，也非常坚定，是娜仁在支撑着他。
满都拉图只怕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娜仁真的会同意跟他成亲吗？
他原本以为娜仁看了他一眼，瞪了他一眼，还肯跟自己说话，是事情还有转旋的余地？
是娜仁跟他的关系已经冰释前嫌了……
为什么，她突然就要成亲了。
她真的要抛下他了吗，无论他怎么做。
满都拉图想生气，更多的是无所适从的无力，然后他按耐住震颤，吩咐了句，“退下吧，自己去领军法。”
“是。末将遵命。”哈丹退下，其他将军也不敢多留，担忧的望了一眼君王之后，便随之一起离开。
大帐外，玩忽职守的将军要遭受的刑法格外严苛，烧的通红的一簇香火立在高台，有行刑者已经拿了香在手中，向他走过来。
观刑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哈丹半跪在地上，解开胸前的衣衫，然后看着行刑者朝他走过来，嘴里念叨着，“将军，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捆几十根燃着的香便烫进了他胸前的肌肤里。
“啊——”
他跪趴在地上，听着胸前的皮肤被烧焦发出的噼啪声，好疼。
冷汗涔涔，他将手握成拳头，咬破了下唇，忍了不知有多久。
跪的膝盖发麻，他才缓缓站起来，踉踉跄跄的重新系好了胸前的扣子，
然后他朝着人群笑了一下，他又站起来了，命运也好，大单于也好，又能把他怎样呢。
他一次次受伤，他又一次次爬起。
只要不死，他强大的意志力就会推着他一次次站起来。
他清楚的很，这样的刑罚只针对他一个人而已。军中的将军那么多，巡夜不过走个过场就回去睡觉了，有些甚至连过场都不需要走。
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会放在心上，没有人会去揭发。
即便是当年被娜仁如此器重的哲别将军，值夜时酗酒也没有开启这种刑罚，不过是娜仁叫琪琪格抽了几辫子。
哈丹疼得直不起腰，他便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浮动的浅笑，然后从众将士的注目下，走回自己的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