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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街对面橱窗里摆放着的崭新产“夏普”计算器和“日立”彩电……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愤怒在他心中炸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用土办法、用命拼出来的东西,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那些漂洋过海来的东西就能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
他猛地弯下腰,一把抓住李卫国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将瘦弱的李卫国提溜起来。
“卫国!看着我!”秦浩的声音嘶哑,却像带着火星的烙铁,狠狠烫在李卫国的心上,“眼泪救不了东海厂!求人不如求己!我们造出了芯片,这就是事实!没人信?那我们就让所有人都看见!”
他的目光越过车流,死死盯住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贴着一张褪色的、边缘卷起的海报。海报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1985年全国电子科技成果交流博览会”**!下面一行小字:主办单位:国家科委、电子工业部、电子学会。
地点:展览馆。时间:后天开幕!
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秦浩脑中绝望的阴霾!他指着那张海报,眼神亮得吓人:“看见了吗?卫国!我们的战场在那里!不是在这些衙门大楼的台阶下!是在那个展台上!让我们的东派,堂堂正正地摆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看见,咱们国人自己也能造!”
李卫国顺着秦浩的手指望去,那褪色的海报在他绝望的视野里,仿佛瞬间燃烧起来,点亮了他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微光。
“可……可我们没有邀请函啊秦工!我们连门都进不去!”希望刚冒头,冰冷的现实又砸了下来。
“没有票,爬墙也要进去!没有展位,就在门口摆摊!”秦浩斩钉截铁,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把我们的记录本打开!
把这片‘星’给我擦得锃亮!后天,燕京展览馆!让全华国都看看,东海厂的‘芯’是什么样!”
……
展览馆。恢弘的建筑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巨大的拱门上方悬挂着醒目的横幅。
门前广场人声鼎沸,彩旗飘扬。一辆辆挂着特殊通行证的小轿车鱼贯驶入。
穿着各色制服、夹着公文包、提着崭新样品箱的各地代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昂首阔步地通过安检门。
秦浩和李卫国,像两个误入繁华世界的异类,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挤在广场边缘。
他们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沾着油污的蓝色劳动布工作服,与周围光鲜的人群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李卫国怀里紧紧抱着敞开的记录本,里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手绘的工艺流程图暴露在阳光下。
秦浩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简陋的塑料展示盒,盒子里,那枚“东派一号A”芯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倔强的微光。
“秦工……我们……我们怎么进去?”李卫国看着戒备森严的入口和威严的保安,声音发虚。
“跟我来!”秦浩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锁定了一队扛着“西南电子研究所”横幅、正接受安检的队伍。
他深吸一口气,拉着李卫国,低着头,极其自然地混进了队伍末尾,紧紧贴着前面人的后背,试图蒙混过关。
“喂!你们两个!站住!”一声严厉的呵斥如同惊雷炸响!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制服的保安队长,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们这格格不入的一对。
他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指着秦浩和李卫国,“证件!邀请函拿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秦浩的心猛地一沉,李卫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同志,我们是东海电子三厂的代表,我们带来了重大技术成果……”秦浩努力维持着镇定,举起手中的塑料盒。
保安队长根本不屑看那盒子,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寒酸的衣着和油污的记录本:“东海电子三厂?没听过!邀请名单上没有你们!没有正规证件和邀请函,一律不得入内!出去!”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伸手就要推搡。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秦浩。他死死攥着塑料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难道连最后的机会也要被这样粗暴地剥夺吗?难道他们拼尽全力点燃的星火,连一丝被看见的机会都没有吗?!
就在保安队长的手即将碰到秦浩肩膀的刹那——
“慢着!”一个沉稳而略带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保安队长的手停在半空。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只见一位穿着朴素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的老者。
周文兵那声野兽般的咆哮撕裂了东海厂仓库的沉闷空气。
他像头发狂的老狮子,抄起地上沾满油污的大号活动扳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门口那辆擦得锃亮的黑色伏尔加轿车,以及刚从车里钻出来、被两个随从护在中间的沈逸。
“姓沈的!老子跟你拼了!”周文兵怒吼着,沉重的扳手带着风声就要扑过去。他身后的工人们群情激愤,绝望和愤怒点燃了最后的血性,几个青工也抄起了地上的撬棍、铁管。
“老周!住手!”杨国斌魂飞魄散,死死抱住周文兵的腰,声音都变了调,“不能犯浑啊!打人犯法!打人犯法啊!”
他瘦弱的身体被周文兵带得踉跄,却拼了命地箍着不放。
仓库里瞬间乱成一团。叫骂声、拉扯声、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
绝望的戾气如同汽油,被沈逸这簇火星瞬间点燃,眼看就要爆燃!
“都给我住手!”一声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暴喝,如同炸雷般在仓库门口响起!
混乱的人群瞬间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秦浩和李卫国像两个刚从泥水里捞出来的泥人,站在仓库大门外。
他们浑身湿透,裤脚沾满泥浆,脸上是长途跋涉后极度的疲惫和风霜,但两人的眼睛却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