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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东的办公室里，茶香袅袅。
马长安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神情略显局促。
他几次欲言又止，目光不时瞟向门口，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马书记，您今天来，应该不只是慰问这么简单吧？”张卫东开门见山，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马长安轻咳一声，放下茶杯：“卫东啊，王大壮落马后，江城市长一职空缺已久。省委经过慎重考虑，拟定了几个候选人……”
“马书记，”张卫东笑着打断，“市长人选您和省委决定就好，我只有一个要求。”
马长安眼睛一亮：“你说。”
“臧力力同志在国安系统表现突出，已经提任正处。而周达远被双规之后，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也一直空着，我想推荐她担任江城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
马长安眉头微皱：“这个……臧力力是女同志，而且资历尚浅，政法工作又需要铁腕手段，让她出任政法委书记一职，怕是难以服众……”
面对张卫东的这个要求，马长安确实有些抵触情绪。
在马长安的眼里，臧力力就是张卫东身边的一个情报人员，实在乏善可陈，要是提她当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长的话，岂不会让其他常委笑话他马长安没有主见？
张卫东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马书记，那你看，我二十六岁已经是副部级，是不是更不合适？”
一句话噎得马长安哑口无言。马长安尴尬地笑了笑：“卫东同志年轻有为，自然另当别论。不过臧力力同志，一直没在正处的基层职位上磨练过，我是怕她难以独当一面，到时候给你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马书记，”张卫东放下茶杯，目光如炬，“臧力力同志在国安和公安双层领导期间破获多起重大案件，成绩斐然，能力有目共睹。她曾经多次受到公安部的表彰。江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工作能力强，且能守住底线的干部。什么是资历，难道说，年龄就是资历吗？”
马长安额头渗出细汗。
他想起刚才赵晋的冒犯，生怕张卫东借题发挥。犹豫片刻，他终于点头：“既然卫东同志这么坚持，省委尊重你的意见。”
“谢谢马书记支持。”张卫东露出满意的笑容。
话题转到今天的冲突，马长安试探着问：“卫东，赵晋这个人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今天马长安必须当着张卫东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以免张卫东记恨了赵晋。不然，一旦张卫东报复了赵晋，那就等于打了他马长安的脸。
“马书记多虑了，”张卫东摆摆手，“赵秘书长也是维护省委权威，我能理解。”
马长安听张卫东这么一说，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张卫东眼底闪过的一丝冷意。
两人又聊了些工作，马长安提议道：“今天省里这些领导过来，也很想看看你的‘智慧农业’和‘钢铁大脑’，顺便让大家长长见识。不知道今天他们都在岗位上吗？”
“没有问题。既然领导们有兴趣，我现在就让人准备一下。”
“很好，省委领导对于自家地盘上的先进科技都不了解，传出去也是笑话。”听到张卫东爽快答应，马长安也甚感欣慰。
当着马长安的面，张卫东打了个电话，让王哲他们准备接待省委领导观摩科技成果的工作。
“另外，如果时间晚了的话，你是否方便安排个晚餐？”马长安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接近五点，再参观一会儿，那可就到了饭点儿了。
如果张卫东不留晚饭，那他这个省委书记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马书记放心，咱们就在政府招待所里安排。”
“很好。晚饭就不要太铺张了，免得影响不好。”马长安满意的笑道。
走到门口，马长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市长人选方面，省委考虑让省发改委副主任黄明同志过来，你看……”
这个黄明，才是马长安最终的市长人选，其他人都是陪衬。
“黄明同志我听说过，业务能力很强，口碑也不错。我没意见。”张卫东爽快答应。
于是，马长安又给赵晋打电话，通知大家现在就去科技中心，观摩“智慧农业”和“钢铁大脑”两项成果。
一个小时的观摩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大家都开始对今天的晚宴有所期待了。
毕竟江城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江城市政府已经不是穷衙门了。
车队直接开到了江城市政府招待所。
虽然说市政府招待所已经承包出去，但是，里面依然有国企的股份，同时承担着接待上级领导和下级来市的公务接待任务。
“都安排好了吗？”张卫东问随行的臧力力。
“已经安排好了，司机师傅们六菜一汤单独一桌。领导另一个包间，加您十三个人，共十六个菜，两个汤。”臧力力详细汇报了标准情况。
“可以。”按照之前规定的标准，是每人一菜，一桌两汤。
现在多加了三个菜，也算比较丰盛了。
马长安落座之后，其他人这才陆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马长安坐在正位上，张卫东这个地主，却自觉的坐在了副陪的位置上。臧力力只站一旁服务，其实是照应全场。因为，整个晚宴，张卫东没安排江城的其他任何官员来陪吃。
等菜上来，张卫东提示可以开始了的时候，赵晋却突然说话了：“就这些人吗？”
在赵晋的认知里，这个规格的视察慰问，下级单位得几乎倾巢出动才对。
可全程他们只见张卫东一个人陪着！
“其他人都是借着这个时间走亲会友，就不打扰他们了。”张卫东笑着解释。
“张书记，今天我们和马书记来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赵晋假惺惺的坏笑道。
显然他是在嘲讽张卫东，同时也是在替其他领导拉仇恨。
“赵秘书长言重了，假日期间，省委领导来江城视察指导工作，我张卫东高兴还来不及呢，怎敢说打扰。我主要是不想让其他人过来蹭大家的饭。毕竟标准就那样，他们多吃一口，大家就得少吃一口。对吧？”张卫东以玩笑的方式解释道。
虽然说解释有点牵强，但是，谁也说不出毛病来，招待的确是有标准的。
“张书记，你总得让马书记说个祝酒辞吧，难道，就这样让马书记，拿着茶杯子说话？”赵晋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嘲讽意味的。
张卫东没有理会赵晋，而是看向马长安，请示道：“马书记，上酒吗？”
在张卫东的意识里，今晚就是工作餐，不应上酒的。
“张书记，你这是杀鸡问客呢？你是主人，上不上酒，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吗？”赵晋皱着眉头说道。
马长安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便出言说道：
“今天是工作餐，按说不应该喝酒的，不过，今天大家看了卫东同志领导下的信息产业成果，非常高兴，喝点庆祝一下也是可以的，而且，毕竟还是年假嘛，按照咱们的传统，少上点也行。”
马长安当然更想喝点。
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张卫东这个市委书记，对他这个省委书记的那份尊重。
喝酒这事儿，居然还要赵晋来提醒，实在令他心中不快。
更何况当着省委众领导的面，张卫东这态度，实在有些过分了。
“臧秘书，让人上六瓶白酒。”张卫东转向臧力力。
于是臧力力出了包间，很快就让人搬来了六瓶当地白酒——江城老白干的精装版！
这酒还是有些名堂的，至少在本地也算是中档以上水平。
但是，拿到招待省委领导的酒桌上，就显得好像很不够格了。
“张书记，你招待万组长的时候，也是用的这酒吗？”
看到江城老白干，赵晋看都不看张卫东一眼，而是一边用湿巾擦着手，一边鄙夷不屑的问道。
“赵秘书长，这与万组长有什么关系吗？”张卫东心里气，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我可是听说，张书记招待万组长的时候，喝的是国酒。而今天马书记和大家过来，你却拿出了江城老白干，这区别也太大点儿了吧？”
赵晋的话虽然有些直接，却也是说出了众人包括马长安的心声。
尤其是马长安，心里很不舒服，他感觉今晚被张卫东严重区别对待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张卫东如何回应。
虽然说从上到下一直都强调廉政，严禁公款大吃大喝。
可是，真正到了现实中，尤其是自己下去视察的时候，一旦招待不够档次，谁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赵秘书长有所不知，那次是私宴。”张卫东微笑着解释。
“私宴？难道说，万组长来江城不是因为工作了？”赵晋不服气的反问道。
今天既然自己打算站出来挑刺儿了，那自然就会跟张卫东对阵到底。
“是工作，但是，工作结束之后，我用自己的钱招待了万组长一顿饭，规格稍高了一点，也算是对万组长的感谢。”
“原来，张书记跟万组长是有私人交情啊，是为了感谢万书记把你从梁西提拔到西江当市委书记的提携之恩吗？”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张卫东可是顶着“官场杀手”的名号的。
被人这样当众质问，他会不恼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