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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到了河边，看到这番景象，都愣在原地。
他们从未想过，小小的村庄竟能挤出这么多人来。
眼见毫无位置，后来者也只能失望地转身离开，总不能为了个钓位，硬生生把别人赶走吧。
真要那么做了，不出一天，闲言碎语就能传遍全村，那滋味可不好受。
河岸边人头攒动，晚来一步的村民只能看着密密麻麻的鱼竿兴叹。
一个共同的念头在众人心中升起：明天非得摸黑过来占位置，要不然这钓鱼比赛，恐怕连练手的机会都捞不着。
这人山人海的景象，让始作俑者李复兴自己都看傻了眼。
他挤到水边，哭笑不得，总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悻悻离去，心里盘算着明天再来。
他倒不怎么发愁，村民们白天要忙农活，只能偷空来钓，而他自己闲着，总能找到空位。
李志春宣布比赛时已是黄昏，夜色很快笼罩了大地。
河边的人渐渐散去，毕竟第二天还得早起干活，没人敢熬夜。
但总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犟脾气，死守在河边，不钓上鱼来誓不罢休。
李大坤就是其中最执着的一个，他深知自己技术平平，若想在比赛里拿个名次，除了下苦功，别无他法。
第二天，天刚破晓，李家庄许多人便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第三天，他们连大饭堂的早饭都顾不上吃，就饿着肚子匆匆赶往河边，指望能在上工前抢占先机。
然而，当他们到达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居然有人比他们还早。
李志春也是早起大军中的一员，他一眼就瞧见李大坤正坐在岸边垂钓。
他走近了，发现李大坤肩上落满了露珠，显然已经待了很久。
“大坤，你来了多久了？”
李志春问道。
李大坤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像是刚从瞌睡中被拽出来，他迷茫地抬头：“志春叔，你什么时候到的？”
他心里纳闷，自己明明在钓鱼，怎么会连有人靠近都没发觉？
李志春愣了一下，看着他恍惚的神情，追问道：“大坤，我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大坤不敢说自己整晚都没走，眼神躲闪起来，支支吾吾地想要搪塞过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志春心里顿时有了答案，他压低了声音：“大坤，你不会一整晚都没回家吧？”
见心思被戳穿，李大坤只能重重地点了下头。
李大坤效仿鱼鹰昼伏夜出的事，一夜之间成了李家庄最新的谈资，不少人都动了连夜作战的心思。
这股歪风邪气传到老支书耳朵里，气得他当场拍了桌子。
他办比赛是为了让大伙儿在农闲时放松，可不是为了让他们熬坏身子。
他深知若不及时刹住这苗头，等所有人都学李大坤，这比赛就彻底变了味。
铁皮喇叭里很快响起了老支书不容置喙的命令：“从今往后，晚上钓鱼不许超过八点！谁敢超时，就不能参加比赛！”
庄户们心里虽有些嘀咕，却也明白老支书是为大伙儿的身体着想，便没人公开唱反调。
自此，傍晚的河边多了一群掐着点收竿的人，生怕耽搁一秒就被夺了资格。
老支书更是亲自坐镇，每晚八点准时到河边巡逻，把那些恋战的家伙一个个撵回家睡觉。
比赛的日子，在嘹亮的鸡鸣声中拉开了序幕。
天边还挂着一弯残月，村里的小道上已是竹篓晃荡、竹竿轻碰的清脆声响。
秀芳家的灶房里早早亮起了灯火，她把刚出锅的葱花饼塞进铁柱的搪瓷缸，嘱咐道：“少吃点垫垫肚子，留着劲儿拿个第一，晚上咱家喝鲜鱼汤！”
铁柱抓起一张饼塞进嘴里，扛起那根被摩挲得油光的枣木鱼竿就出了门，腰间的鱼篓里，肥大的蚯蚓正不安分地蠕动着。
李家庄河畔，早已是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
老支书戴着褪色的蓝布袖章，威严地站在临时搭的高台上，手里拿着铁皮喇叭。
台下，李大坤紧张地捏着他的竹竿，竿尖上那根鹅毛浮漂轻轻抖动。
谢锦秀抱着谢宝挤在人堆里，小家伙有样学样，挥舞着一根小树枝，嘴里还发出“嗖嗖”的甩竿声，引得周围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都安静！”老支书对着喇叭吼了一声，瞬间压过了嘈杂，“比赛四个钟头，按斤两算成绩！哪个敢乱换位置、使渔网，立马给我滚蛋！”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几个跃跃欲试的后生：“抽签定位，现在开始！”
他心里清楚，不把规矩立在头里，赛后准有扯不完的皮。
话音未落，人群像炸开的锅。
铁柱眼明手快，一把抽中芦苇荡边的三号签，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位置上，顺手就把昨晚剩下的冷饭团子捏碎了撒进水里打窝。
五号位的李志春则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个布包，一打开，一股混合着红曲米和麦麸的特殊香气立刻飘散开来，惹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唯独李大坤那边，一开始就乱了阵脚。
他哆哆嗦嗦地挂着蚯蚓，一使劲，蚯蚓竟断成了两截，逗得一旁观战的谢宝咯咯直笑。
李复兴站在裁判席边上，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欢呼与喝彩，望着这片沸腾的河岸，他心头那份垂钓的瘾头也跟着蠢蠢欲动。
与其干看着，不如自己也下去甩两竿。
这念头一起，他便付诸行动。
可鱼竿刚一上手，老支书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复兴，你这是要？”
老支书刚才还在处理别的事，眼角余光瞥见李复兴拿起了家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可太清楚了，要是李复兴下场，这场比赛的冠军就没了悬念，其他人顶多就是争个第二。
倒不是说李复兴的钓技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关键在于他那秘制的鱼饵。
老支书自己就体验过，那玩意儿对鱼的诱惑力，跟寻常的蚯蚓比起来，完全是不同维度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