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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签名不能擦(第1/2页)
解剖室的冷光灯在凌晨三点仍白得刺眼,沈默的橡胶手套沾着死者口腔内的碎纸,镊子夹起一片带血的纤维凑到物镜下。
他的呼吸在防护面罩上凝成白雾——那些交织的植物纤维纹理,和十年前那批特制羊皮纸分毫不差。
“沈医生。“实习生小吴的声音带着颤音,“病理报告出来了。
死者窒息时间在凌晨一点十七分,可他的胃里......“
沈默摘下手套的动作顿住。
培养皿里的胃液沉淀物在紫外灯下泛着幽蓝,那是羊皮纸独有的荧光反应。
他想起三天前档案馆管理员说的“原始报告早于五年前按规定销毁“,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如果报告已经销毁,这些纸是从哪里来的?
手机在解剖台边缘震动,是苏晚萤发来的照片。
她应该是接到消息直接去了死者住处,照片里散落在地的碎纸被拼成一张泛黄的纸页,最上方的标题刺得他瞳孔收缩:《关于XX案件的最终评议结论》。
那是十年前那场会议误判的关键文件,而根据当年记录,林远作为唯一反对者,根本没在结论上签字。
“去档案馆。“他扯下口罩,白大褂下摆扫过操作台,“现在。“
档案馆的电子锁在凌晨四点发出刺耳的“滴“声,陈主任的钥匙在手里抖得打颤。
她推了推眼镜,监控屏上的时间显示两点零三分——系统自动生成的调阅单就躺在档案架最上层,封皮是十年前特有的深褐色,烫金的“第十三次全体评议会议纪要“在手机电筒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的系统......“陈主任喉结动了动,“从来没设置过自动打印功能。“
沈默翻开报告的手很稳,却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签名页上,第十三个名字“林远“的墨色比前十二个更浓,运笔流畅得像是刻进纸里。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笔尖在“远“字最后一捺的收笔处有细微的顿痕——和周主任办公桌上那支英雄牌钢笔的磨损位置一模一样。
“它在模仿。“苏晚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戴上了白手套,正用便携式显微镜观察签名处的墨水,“这种荧光剂是2010年停产的,当年会议用的正是这批墨水。
但笔锋顿挫的频率......“她抬头看向沈默,“和周主任去年在学会年会上的签名样本完全吻合。“
解剖室的冷光突然闪了闪。
小舟不知何时挤到桌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报告封面。
少年的睫毛剧烈颤动,手语打得又急又乱:“纸在抖......像小孩在哭,说自己是假的,说对不起。“
沈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想起昨夜在会议室里,那道缩回去的影子——原来残响构建的仪式,从来不是无懈可击。
它只能基于“被承认的错误“生长,就像一棵树必须扎根在腐烂的土壤里。
凌晨五点的雨还在下,周主任家的门铃响了三遍才被打开。
她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眼下乌青像涂了层墨,看见沈默手里的报告复印件时,膝盖直接软在门框上。
“我......我当年看林远住院,会议又急着出结论......“她抓住沈默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就想着替他签了,反正等他出院解释清楚就行......谁知道他......“
“他死了。“沈默替她说完。
林远的死亡记录他看过,肺炎引发的并发症,正好在会议后第三天。
那时错误的结论已经公示,而唯一能推翻它的人,永远闭了嘴。
“原始草稿呢?“沈默捏着她手腕,“没签字的那份。“
周主任摇头:“烧了......当时说要存档,其实怕被查,全烧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九章-签名不能擦(第2/2页)
但沈默记得老周说过。
三天前在碑刻店,老人喝着茶说“现在的人总爱把草稿当垃圾,可刻碑的都知道,没凿完的石头才最金贵“——老周,那个总在博物馆修古籍的碑刻匠,可能留着什么。
老周家的门没锁。
推开门的瞬间,腐叶味混着酒精味扑面而来。
老人跪在客厅中央,用抹布拼命擦地板,嘴里念叨着“脏了......都脏了“。
他擦过的地方露出一道道白痕,像是有人用墨汁写满了“同意“,又被强行擦去。
“周工。“沈默蹲下来,按住他发抖的手。
老人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却在看见沈默时突然清醒:“小沈?
你来得正好......“他指着卧室墙角的檀木柜,“夹层里有个铁盒,别让他们......“
铁盒上的铜锁生了锈,轻轻一掰就开。
里面躺着一页泛黄的稿纸,边缘卷着,却保存得极为平整。
沈默展开时,心跳漏了一拍——末尾的签名栏空着,只有一行铅笔小字,笔画生硬得像小学生写的:“我不认同——林远。“
第五名死者被送来时,整个解剖室的温度降了五度。
他的皮肤下浮着墨色纹路,从指尖开始,沿着血管爬到脖颈,最后在胸口汇集成两个大字:“同意“。
沈默用手术刀挑开一块皮肤,纹路里渗出的不是血,是半干的墨汁,带着十年前那批墨水特有的松烟味。
“拿频谱仪。“他对小吴说。
当仪器的蓝光扫过真迹草稿和伪造报告时,显示屏上的波形图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真迹的波峰平稳柔和,像山间溪流;伪造报告的波形却剧烈跳动,红噪点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像困在玻璃罐里的蜂群。
“它在用错误证明错误。“苏晚萤轻声说。
她的指尖抵着草稿上的铅笔字,“但只要原始依据不成立......“
会议室的门被撞开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十三把椅子还保持着三天前的样子,13号椅背上的血字却淡了许多。
沈默站在正中央,举起草稿的手稳如磐石:“本报告未经林远审阅,其观点不代表本人立场。“
空气里响起类似纸张撕裂的脆响。
13号椅背“咔“地裂开一道缝,成叠的信件“哗啦啦“掉出来。
沈默弯腰捡起一封,信封上的字迹和草稿上的如出一辙:“对不起,我没能坚持......“
“它在退。“小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年的手指向窗外,“但它还在学。“
监控室的技术员冲进来时,脸色比纸还白:“看屏幕!“
窗外的夜空里,无数微小的光点聚成数字“13“,又慢慢散开。
那些光点像是被风吹散的星屑,飘着飘着,就融进了雨幕里。
三天后,沈默坐在办公室里。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面前摊着那页真迹草稿、伪造的会议纪要,还有那本边缘沾着石粉的空白笔记本。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晚萤发来的消息:“档案馆的调阅单,系统日志里显示申请人是......林远。“
沈默的手指悬在手机上方,突然顿住。
他听见窗外传来极轻的“沙沙“声,像谁在隔着毛边纸写字,又像谁终于学会了,如何轻轻放下一支笔。
他低头看向笔记本第一页,自己用炭笔写的字还在:“仪式无效。
因第十三人从未参与,故‘十三人‘不存在。“
字迹边缘,不知何时泛起了极淡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