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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顾七七一个劲儿摇头，裘念琛还是很快把购物车装满。结账的时候，顾七七瞄了眼账单，足足近两百块。顾七七一直知道，裘念琛虽然穷，却可以毫不犹豫为她花光所有钱。
一辆拖拉机停在超市门口，裘念琛拉着顾七七走过去。
“叔叔好。”顾七七乖巧打招呼。
裘爸看上去很沧桑，五十岁左右的人，褶子和白发都很多，跟顾七七的父母截然不同：“哎，你好。”
裘念琛扶着顾七七上拖拉机，顾七七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交通工具。车一发动，尘土飞扬，周遭风景尽数被灰尘覆盖。裘念琛赶紧脱下外套，罩住顾七七。
“你裹着吧，灰尘太大了。”
顾七七直摇头：“风太大了，你快穿上。”
两个人拉扯半天，裘爸从前面丢过来一件军大衣。这时候顾不得形象了，顾七七将裘念琛的外套强行还回去，自己用军大衣挡住风。
裘念琛怕裘爸听到，用口形对顾七七说了声对不起。顾七七摇头微笑，示意裘念琛没关系。
拖拉机从大路到乡间小路，越发颠簸。裘念琛握着顾七七的手越收越紧，生怕顾七七一不小心掉下车去。顾七七的臀部生疼，不敢吱声，怕裘念琛和叔叔尴尬。不过，她内心衍生出一股悲凉，她当真没想过，世界上还有打车或公交到不了的地方，还有人上学交个学费都要贷款，家里真的没钱上学。
顾七七看着裘念琛的眼神不自觉多出几分同情，裘念琛这样的人，若家境普通些，起点会大不一样吧。现在的他，只怕奋斗十年，也不过普通人的生活状态，除非人生遭遇重大转机。这时候的顾七七丝毫没意识到，未来的一年时间里，裘念琛真的遇到了大转机，只是这转机牺牲了爱情。
好容易到了村庄，拖拉机在一处院子前停下。裘念琛先跳下车，再伸手扶顾七七。
顾七七脚踩在地面上有些无力，险些摔倒。幸亏裘念琛扶得好，稳稳接住顾七七。
“七七，我先带你去洗把脸，再见一下爷爷奶奶。”裘念琛贴心道。
顾七七除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任由裘念琛安排。院子看上去很破败，一大一小两只狗叫唤起来。裘爸吼了一下，立马温顺，冲来人摇起尾巴。
院子里有一处洗脸池，裘念琛去室内拿了自己脸盆出来，先倒了热水瓶里的热水，再一点点加入自来水，用自己的手背测试水温。
顾七七看着裘念琛小心翼翼的样子，路途带来的疲惫感消失大半。擦了擦脸，再接过裘念琛递来的热水袋，顾七七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走，爷爷就在外面这间屋，厨房对面。”裘念琛指了指目的地。
顾七七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虽说不是学药的，可医学药学本就是一家。
“他得了什么病啊？”顾七七压低声音。
裘念琛回答：“肺癌。”
顾七七震惊之余，掀开布帘，药味儿扑面而来。
“爷爷好，奶奶好。”顾七七笑容可掬地问好。
爷爷躺在床上，看到顾七七的一瞬双眼放出别样的光芒。奶奶上下左右打量着顾七七，越看越欢喜，原本皱着的眉头都放开了。
“好孩子，你离远些，别过着病气。”奶奶一笑，满脸都是褶子。
顾七七温和一笑：“没关系的。”
裘念琛牵着顾七七的手，当真保持了一段距离：“我看啊，爷爷就是想看孙媳妇了，看到马上就好了。”
“是啊，自从上次过年听你说了七七的存在，我们一直盼着见到本人。这小姑娘，真俊啊！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奶奶激动坏了，又拉着裘念琛，“厨房里什么都有，别省，该洗的给人家姑娘洗洗让她吃。”
裘念琛拍拍奶奶的手背：“我知道，我待会儿先带她去后山转转。”
“后山风景美，空气好，就是路途遥远，你们吃完午餐再去吧。下午你妈也该回来了，先见见，别把小姑娘饿着了。”奶奶笑着说。
裘念琛思索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也是，那就等会儿吧，不要着急。”
奶奶立马从卧室到厨房忙活起来，顾七七一直想帮忙，裘念琛不依，拖着顾七七到室内。顾七七发现室内先是个客厅，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不用说也知道，是父母和裘念琛的卧室了。
“厕所在后院……那个，跟猪圈在一起。”裘念琛有些难以启齿。
顾七七脑子里闪过刚见没多久的羊驼：“猪？”
“对，你要去的话，喊我陪你，门锁可能也有些问题。里面有些臭，我家猪也要每天排泄的嘛。”裘念琛笑得脸都僵了。
顾七七难以想象那个画面：“我……夜里要上厕所可怎么办？”
“没事，等我妈回来，弄个痰盂。你要不要先去后院看看，适应一下？”裘念琛看上去比顾七七还心慌意乱，“对不起，七七，委屈你了。我明天就送你去镇上，这里有到陵市的大巴车。”
顾七七这次不客气地答应：“好。”
推开厕所，木头门发出“吱呀”一声，迎面一只猪看着顾七七。顾七七差点尖叫起来，嗅到刺鼻的气味，几欲作呕。
“我帮你在门口看着。”裘念琛拿了面纸给顾七七。
顾七七看了眼座便，更是差点儿晕过去。这哪里是厕所，分明就是个粪坑。对着一只猪，顾七七兴致全无，快速解决跑出来。
“呼——”长舒一口气，刚才的猪圈+厕所气味与外面田野间的蔬果香形成鲜明的对比。顾七七呛得鼻腔到咽喉都疼，眼睛也红红的。
裘念琛担忧地观察顾七七：“没事吧？”
“没事，我觉得你真不容易。我从小就用抽水马桶，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厕所。裘念琛，之前一起住酒店，我还老责备你上完厕所不知道冲……”顾七七现在总算知道了，裘念琛并非故意，而是二十多年的生活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刻在脑子里了，一时间改不了。
裘念琛拍拍顾七七的头：“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