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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泯乍看到晓生时异常兴奋, 算起来, 自己差不多两个月没有看到他了吧, 成天闭关闭关,完全都与世隔绝了。
正想跑上前与他闲聊一番, 顺便说说最近玛法大陆的异况。转念一想,晓生怎么偏巧这个时候出现在幻境地宫?一来就拿走了鎏金瓶。
晓生他,正是在等待这一刻吗?
“夜泯!!!”阡陌猛地蹭起, 已经扭住了夜泯的衣领。“你怎敢?”
惊慌失措的夜泯却一直瞅着远处的晓生,讷讷道:“你来做什么?”
“春华, 赶紧带着你师傅回梦之森,这里不需要你们。”欣赏着手里的战斗品, 晓生已经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弑神……”
“晓生,你干什么?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你先把那些灵气还给我们,这里正需要注入灵气来救命……”
“你们少在我面前演戏了,夜泯, 你这个可耻的坏东西,我怎么会认识你?”阡陌怒不可竭, 面部已经扭曲, 似乎很想出手揍他, 却咬牙切齿地将拳头悬在半空。
夜泯无辜, 不怕阡陌误解, 却是怕他伤了心。
两人僵持了少许, 阡陌最终还是将那一记暴击挥了出去。只是, 并非夜泯的方向。
晓生却是动也不动地承了这一击,毫发无伤地屹立在众人之上。
夜泯见苗头不对,慌忙拦住阡陌:“别冲动,我与他谈谈。”
“有何好谈?仗着自己是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们都是一伙的,串通好的……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阡陌这次竟是冲了过去,夜泯见他自杀似的以卵击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箭步冲到两个对峙者中间。
晓生微微蹙眉,正想责备春华为何还不出手,一道淡蓝色的光却是眨眼就到了自己面前,但是,未做丝毫的停留,又一瞬飞离了,并带走了那瓶刚刚到手的灵气。
“春华?”
正当晓生微怔之际,春华以及夜泯和阡陌都在幻境地宫上空不见了。
他淡漠的脸上展露了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三分薄怒七分轻笑。
幻境地宫里,三人同时落地。
夜泯看看春华又看看阡陌,询问道:“都没事儿吧?”
“嗯,还好你机灵,知道用密语来掌控局面,方才好险啊,差点被看出来。”
夜泯却不安地瞅着春华,揽着他:“乖了,没事的,回去后我跟他好好解释,都记我头上。跟你没有关系的。”
“师傅……”
“大不了就说是我逼你的,让他罚我。”
“师傅,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一笑吧,顶上的石碑被弑神守着,根本不能输入灵气。除非找到与地宫灵脉相连的一笑,才可有转机。”春华忧心的除了弑神会怪罪自己倒戈背叛他,还有一个始终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幻境地宫没有大量的灵气源源不断地供给,迟早会重蹈覆辙,那个时候,他还是难逃一死。而师傅……又将何去何从呢?
他能救那人这次,能救他下一次和下下次吗?
有些事,既然选择了,就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们跟我来。”阡陌支着火把,朝地宫深处跑去。
夜泯与春华紧跟其后,不过所经之处,夜泯倒是不陌生,不就是他第一次进来时因为好奇,寻着使者出来的方向寻去的那条幽深的诡异之道吗?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夜泯问阡陌:“你也住这儿吗?”
“我住银杏村。这里……是他的家,我只是偶尔来探望,不住在此地。”
一笑他,竟是一个人住在此处?一住就是十八年?
行走轨迹尽是完全相同,却不似当日所见那般阴森森的,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人多壮了胆还是已经旧地重游心中有数,反正内心深处很踏实,除了对一笑及幻境地宫的担忧。
比当日所至似乎远了一倍,此刻阡陌驻足不前,示意夜泯他们站开一些,然后就朝城墙处不知道动了什么阵法,“嘶啦……啾”空气瞬间扭动起来,四周渲染了一层薄薄的灰青色。
“来。”阡陌声量极低,时不时不自觉地作出噤声的动作,像是怕打扰到什么。
夜泯与春华尾随在阡陌身后,进入迷一般的雾气中。
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青色与灰色相间的气流频频流动,相互影响相互渗透,时而扭在一起,时而又抽离,很是玄妙。
走了大约五十步,终于走出来了,却是令夜泯异常熟悉的地方。
他们来到了沙巴克玄月阁的书房。
夜泯曾和春华在这里度过了差不多一年的光景,所以到处都是熟悉的东西,连桌上手把手教春华写的字都用镇纸压得好好的,仿若昨日再现。
“阡陌……”
不敢喧哗,又不能密语,只能压低声音细若蚊嘶地轻唤。
阡陌与春华却是一点不作停留,径直走向了床榻,撩起了帷幔,床塌上有一个人。
夜泯想同他们一样靠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思维逐渐迷糊起来。慢慢的,不能自主思考,自然也不可能行动自如。
隐隐约约听到虚弱的声音“如何把他带进来了?你们都出去。”
正是一笑的声音。
夜泯想开口说点话,却是怎么都发不了声音,整个人像是被魇住。
春华转头过来看到夜泯一脸的窘迫,似乎憋得很难受,轻声说道:“师傅,你就在那里吧。一笑他……情绪有些激动。”
夜泯不能说话,朝着床榻的方向默默点头。
站在那处,用仅剩的意识环顾着周围。细细琢磨,有点怀疑,这并非真正的玄月阁。充其量是一个复制品,一个相似的环境。而且不难察觉,这里的景象与一笑的灵气相关。
方才进来时还有些迷朦不实,现在伴随着春华将鎏金瓶中的灵气输入给一笑之后,所见的景象清晰了起来,真实到夜泯有了一些了然。但是却不敢想象和相信。
“好了。阡陌,带他们出去吧。我已无碍。”
“是。”
想必一笑是缓了过来,苍老薄凉的语气有如他那冷冰冰的背影一般,冰封了夜泯的心。
“沁欢颜。”
……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床榻边的阡陌似乎看到一笑神色剧变,以为他旧创新患令他不适,着急地询问起来。
床慢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寂然得可怕。
“沁欢颜,是你吗?放开我,我有话要问你。”
夜泯已经猜到床榻上躺着的是何人了,虽然无法面对,却不得不承认,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心痛的感觉……
一笑就是沁欢颜。所以,只有密语沁欢颜,幻境地宫才不会限制自己。那么,唯一能解释的,他一直一直都在等这个密语。
“……你走吧,既然说了永不再见,何必再回来。”
“你先放我过来好不好,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变得衰老……,就算你再把我撵走,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的。”
“……”
“阡陌,你与春华先出去吧。我有些话与夜泯说……”
“?”
阡陌并不知道他二人已经密语过,有一丝疑惑地望着已经平和起身,眼中一片清明的人。
“去吧。只是聊聊,无妨的。”
“好。春华,跟我来。”
春华看着夜泯,隐忍着眼中的雾水,咬着唇跟着阡陌从一处隐退了。
夜泯的神志也变得十分清醒,没有浑浑噩噩的迷糊感,身体也可以自由支配。
他缓缓地踱到床榻边,立在幔帐之外。
“既是不想面对,就转身吧。我说过,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我……没有。只是……我可以掀开吗?”夜泯小心翼翼地询问,之前他一直要彼此保持距离的。
幔帐以内却是沉默了良久。
“不……可以吗?”
“我怕吓到你。还是……不要了,就这样说话吧。”
“我不怕,真的。我只是怕唐突你,你若不生气,我就掀开了。”其实在说这话时,夜泯的手已经攥紧了幔帐的一角,正当他扬手要掀开,手却被人从内反握住了。
因为知道是他,所以并没有意外之感,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下,还是坚持掀开了幔帐。
这是离开沁欢颜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的脸,面貌苍老,真的就似垂死的迟暮老者,绝不是装模作样,伪装声线来掩人耳目。
那双眼睛还是夜泯当年看得着迷的深棕色眼瞳。只是暗晦了一些,不再似当年的神采奕奕。
到底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里遭了多少罪才可以幻化出一座可以窥探人心的地宫?为何十八年前不管不顾冲进飞龙镜,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
“你……是可怜我吗?”
“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悲悯,太苦涩,引起了对方的误会。
“没有。我只是在续想,你落下深渊之后,如何变成如今模样的。所以,现在我是该叫你一笑呢?还是沁欢颜?”
你还活着,真好。别的夜泯都不想研究了。
“称呼而已,随意吧。你……不会感到害怕吗?”他垂下了眸子,认命地叹息道:“看也看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知晓了,总该出去了吧?”
他竟又开始撵自己了,都衰弱成这样了,还在逞强。
夜泯将幔帐钩好,放了很多光线进床榻里。他已经发现,这间书房,是自带光明的。跟真实的玛法大陆基本无差,这得消耗多少灵气啊。
“谁说我要走了?你这样,我不放心。”
“是要确定我死了才会安心地回去是么?”
“沁欢颜!!我何时想你死了?现在玛法大陆一团糟,你凭什么死?还不都是你撒手不管躲在这里造成的吗?我都还没问你,到底你被谁欺负成那样也不治伤?简直是个疯子!”
夜泯去扶他,刚一接触就被沁欢颜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干什么?”
“我不是你贴身侍从吗?自然帮你梳理一番,然后我们几个好好想想,你要如何才能踏出幻境地宫,不再被它蚕食。”
“自作聪明。不要管这些事了,没有用的,我不想出去,一刻都不想。”
“为何?”难道玛法大陆真有什么人或物令他感到恐惧吗?或是想逃避?这里再好,终归是一场梦啊,梦终会醒的。
“与你无关。”
夜泯心中暗啐:“这家伙,还是一如从前,冷漠无情,一点不好交流。”但是没有一点嫌弃之意,走到熟悉无比的窗边,轻声问:“为何你要住书房而不是你自己的卧房?”找找看,自己习惯放梳子的小桌几就在窗边。
“你大病初愈,我帮你梳梳头,打理一下。我知道你最爱整洁了,平常都是你自己弄还是阡陌服侍?嗯?”
“我不要你可怜。”
夜泯举着手里的木梳,齿间绕了几根银丝,想必都是沁欢颜的,他果然衰老得无法再维持最佳状态了吗?
他可是玛法大陆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呀。但凡见过他容貌之人,无不自惭形秽,爱慕的女子简直可以从盟重排到比奇去,却落得韶华不再,孤老终身的下场。光是想想,夜泯就止不住的唏嘘,眉头拧成一团,无法舒展开。
“谁可怜你了?都是你自找的。”走到他面前,不顾反对,已经将他的发丝全部打散。“反正散了,不让我帮你弄,你自己现在有力气弄吗?”
本是戏谑之言,却分外心疼。明明自己跟他,充其量只是主仆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
“夜泯。”
“嗯。”
“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你啊。”
“你……”
夜泯终于挽起一个笑颜,抚摸着沁欢颜的头发:“别成天疑神疑鬼的,我好好帮你梳头。”
沁欢颜抬眸看他,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疑云。
“干什么这样看我?我如果要对你使什么坏心眼,方才就不会用那些灵气续你的命了。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说呢?”
“让别人从自家的密道打进来,还不算信任么?”
“呃?真是记仇。”夜泯尴尬地低头。
他的手指纤细,指节分明,非常好看,虽然平日里看着毛毛躁躁不拘小节,实际上,非常细心。
给沁欢颜梳头不是头一回,但是之前并不是多么心甘情愿,总有一种被人奴役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自己梳得非常认真。握着花白的银丝,讷讷地问道:“怎么白了这么多,假如多给你灵气,会慢慢变好吗?”
“并不会。”
“那你告诉我,谁把你逼成这样的,我出去后找他报仇。”
“不用了。”
“沁欢颜!!”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并没有。”
夜泯差点咬到舌头。这个人,即便变成个糟老头子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而且打从一开始就从无这种念头。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好吧,不做朋友就不做,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别想撇开我,我知道海市蜃楼的消亡多多少少有我的责任,我会弥补的,你只需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既然要回去做神仙,何必再为这些俗事烦恼?肯在我临死前,见一面,为我梳头,我已经……”
夜泯歪着头,一本正经地听着,他却欲言又止,没有了下文。
“嗯?”
“没什么,梳好了,我就让阡陌送你们出去。”
“不急。把眼下的困难解决了我自然会走,你也别急着赶。你也别说什么与我无关之类的话了,晓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知道袖手旁观不是我的性格。”
“没有任何解救之法,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跪着也会自己一个人走完。所以,与你无关。”
看他如今病恹恹的,夜泯一点都不想跟他计较。“这个发髻可还满意?”夜泯眼中尽是笑意。
就这样看着他,虽然容颜苍老,但那种神情、眼神、动作,都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也不明白,为何会记得那么清楚。
“嗯,都好。”
听在夜泯耳里格外自豪,于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以后我还帮你梳。”
“没有以后了,即便有了今日这些灵气,我也坚持不了多久的。你可以安心回去当神仙了,以后再不会让你看到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沁欢颜在飞龙镜里曾对某人诉说了差不多意思的话,这人到底是有多厌世?人人都看不惯,人人都入不了眼。
“一定有办法的,有水吗?我去打来给你擦擦脸。”
“不用……”
“要的,欢颜最喜欢整洁了。”不由分说夜泯已经找来了水盆和干净的水。知道沁欢颜常年用冷水,替他打理起来也非常简单。不一会儿,整个人就焕然一新了。
“你在这里需要进食吗?”
沁欢颜点头道:“只要还没断气,就要吃东西才能活下去的。”
夜泯笑“我以为你已经辟谷了。哈哈哈,我饿了。”
“我叫阡陌过来……”
“我觉得我还能忍一会儿,你别叫他,别……”
“叫他送点吃的东西。”
“哈哈哈,那敢情好。来,我扶你过来坐着吧,能走吗?或者我背你吧。”
沁欢颜微蹙眉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傲然一身,何曾有过要人背的时刻?更何况对方还是夜泯。
显然非常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