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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这一户的人家，这规模，在普通百姓中算是极大的了，应当是个平时生活过得富庶的人家。
若是要用烈酒彻底消毒，恐怕花费不小，朝廷也不会批准这么干的。
再说了，这一户开了消毒的先河，那日后遇见了别的人家，是不是也得用烈酒消毒？
烈酒，要用多少粮食才能做成？
尤其是方雯雯所说的烈酒中的烈酒，必然是花费粮食无数才能造出来那么一些。
现在用来隔离的院子里的酒都不够，沈括又从哪里能变粮食，变烈酒出来呢？
真到了那一步，南明王朝绝对会在鼠疫全面爆发前，因为饥荒而起大乱。
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我知道，要做这个决定，真的，真的很难。”方雯雯深吸了一口气，也随着沈括的目光看向刚才的那户人家。
“但是你要知道，到了肺鼠疫的这个程度，大罗神仙难救治，不快刀斩乱麻，等待着百姓和南明的，将是人间地狱。”
沈括眼中起了坚定，立刻招来了左右人手：“你们戴上口罩，用烈酒擦拭裸露出来的地方，两个时辰后到这一户来放火，将尸体和所有的活物都烧死，不能让病传出去！”
士兵们自然也听到了刚才方雯雯和沈括的对话，当即接了命令。
“如今看来，染病的人，家中是不能去了。”方雯雯皱紧了眉头。
沈括眉头紧蹙，面色非常不好：“那咱们要如何才能查清楚传染源是什么？”
方雯雯摇了摇头：“沈将军稍安勿躁，咱们可以从那些没有染病的家中问起，看看他们为什么没有染病，这样顺着推过去，说不定能找出何为传染源。”
“这样也行？”沈括眼中闪着希望的光：“方大夫，这就拜托你了！”
说着，沈括正要举起双手，对方雯雯拱手行礼，抬手的一瞬间才再次发现，自己手上有束缚，方雯雯的手还握着沈括的手腕。
“抱歉啊！沈将军，我一时情急就……”方雯雯立刻放开了沈括的手腕，面上带着化不开的红晕，连忙道歉。
差点儿忘了，这个时代对男女之事防的很，自己这样会不会被沈括给误会了？
不会吧？毕竟沈括是军中人，应当比许多男子开放，应当不会误会的。
方雯雯又怕让沈括误会，连忙又开口：“沈括将军，你别误会哈……”
沈括摇摇头：“没事，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沈括的脸上的红晕可谓是才下眉梢，又上脖子，还好口罩做的大，两人这才不至于太尴尬。
不远处，斜对面，雯来医馆二楼的房间窗户大开，一个颀秀的身影正站在窗外，定定的看着方雯雯和沈括。
隔得太远，裴宸听不见方雯雯和沈括在说些什么，不过那两人面红娇羞，拉拉扯扯的模样，倒是明明白白的落在了裴宸的眼中。
裴宸的心一阵刺痛，眼泪快要夺眶而出，被他生生咽下了。
是啊，雯雯在牢中受了这么久的苦，沈括将军身居高位，能将她带出水深火热，重获自由。
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提供一些可能别人早就知道了的信息，真是太没用了。
裴宸连日来本来就被重创了的自信和自尊，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彻底荡然无存。
和方雯雯在一起这么久，裴宸自然知道，自由，这两个字对方雯雯有多么重要。
看了一会儿，直到方雯雯和沈括的身影从街道上消失，裴宸这才默默的关上了窗户。
“姐夫，你怎么开窗户了？还在窗边站了这么久？前几天你不是还说不让我们开窗户，免得外面的病传进来吗？”
裴宸一回头，便看到紧闭的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宁小鱼正站在门边，歪着头奇怪的看着自己。
“日后莫要叫我姐夫了，我和雯雯始终还没成亲。”
宁小鱼不明白，往日自己唤裴宸姐夫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否认，甚至还带着些隐约的高兴。
今天这是怎么了？
“姐夫，你怎么了？”宁小鱼还想追问，裴宸摇了摇头，径直下楼去了。
“方大夫，其实雯来医馆中也没有人感染，你也许久没有回去看过了，要不咱们就去雯来医馆吧？”
方雯雯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我若是去了雯来医馆，心中必然就有了牵挂，如今知道他们没有出事我就放心了，我相信宸哥哥能帮我照顾好家里，我的笔记他也一定是好好看了的，所以，还是不去了。”
宸哥哥？叫的还真是亲热啊。
沈括知道自己不该起别的心思，可乍一听方雯雯与裴宸如此熟稔，他就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当日送方雯雯回家时看到的情景，心中就酸的很。
“你和裴宸，定亲了？”
“没有。”方雯雯摇了摇头。
自己当然是认定了裴宸了，可惜，自己的宸哥哥是个呆子，整天念叨着要给自己一个安定的生活，要功成名就之后才娶自己。
方雯雯也就不好表现的很着急，这样岂不是太不矜持了！
是夜，月明星稀，看天，明日又是好天气，也是传播鼠疫的好天气。
太医院传来消息，按照方雯雯的方法救治的病人都已经好转，那些治不了的病人，也由禁卫军统一调配人手进行集中焚烧处理。
索性，鼠疫自从爆发以来，第一次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这是头一个呈到皇上面前的好消息，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一些。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南明啊！”跟了皇上几十年的小太监陈亮，如今成了太监总管。
看着陈亮圆乎乎的脸起了三四层双下巴，面上带着激动的红色，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怎么看怎么喜庆，皇上的心情更加舒服了。
“你准备一下，咱们去收治房。”
收治房，专门用来安置灾民的地方，本次城南大火的幸存者，目前全都在那儿住着。
陈亮小眼睛一转，对着皇上九十度鞠躬：“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