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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雯雯执笔,裴宸就在一旁读书,日子过得倒是像神仙眷侣一般,方雯雯有时候也在想,若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偏偏方雯雯心思细腻,能感受得出,裴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
他在看书时,眼神总会不经意的溜到书本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眉间的愁绪越发的让方雯雯心惊。
“宸哥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方雯雯大可以想方设法宽慰裴宸,但她打从心底认为,两人的关系已经这样亲密,不必有什么藏着掖着。
更不必将所有的压力埋藏在心里,说到底,裴宸被逼着离开皇城,也都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方雯雯心中一阵愧疚。
裴宸见方雯雯一双眉目蓄满了忧愁,当即展颜一笑道:“我哪儿有什么心事?我就是在想,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今年咱们不在皇城在郊外,温度低得很,这地方又潮湿,恐怕难熬,怎么着也得给家里人做几件新衣裳。”
“还有宁小鱼、方小毛读书的事情,他们虽然懂事,在家里不吵不闹,和长宁一起看书背书,可到底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得想个办法解决。”
方雯雯内心的愧疚更甚。
这几日她也在反思,若自己的内心再强大一些,在起火之后第一时间想着的并不是逃跑,而是去衙门报官,或者放下自己心中那可耻又可笑的芥蒂去求求沈括,家里人是不是就不用跟着自己来郊区受罪?
起火的当晚,方雯雯首先去找了老婆婆,说了转手房子的事情,又带着一家人连夜来到郊外,找了户农家投宿,天亮后又在好心人的介绍下来到了现在居住的这处宅子。
全程,她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逃避,逃跑”,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她切身的体会到,平民百姓和王公贵族之间身份的差异。
这条鸿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小侯爷想要捏死自己简直比捏死蚂蚁还要容易。
不过还好,还有人愿意保住自己,比如沈括,比如恭亲王。
前者,方雯雯心中有愧,不敢面对,毕竟是自己酒后言行失当招惹了他。后者,还不知道对自己怀着怎样的利用的心思。
她不希望事情将来会演变成,恭亲王利用自己胁迫裴宸做什么事情,逼迫裴宸承担什么责任。
多方面压力袭来,方雯雯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逃跑。
但逃跑的代价太大。
首先,家里的孩子没有学上了,自学和有师傅领进门效果自然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注解、没有教材寸步难行,连话都读不通顺的时代。
其次,家里的进项没有了,坐吃山空,虽然能坚持一阵子,但一直逃避不想办法,总有把钱用完的时候。
再有,家里人跟着自己颠沛流离,蜗居在现在着一所四面透风的小房子里,现在是初秋时节,气温还好。可若入了冬,日子会多么难过?方雯雯简直不敢想象。
自从上次拒绝了楚天赐后,楚天赐就一直也没有再来,方雯雯再等,等着楚天赐妥协。
可若楚天赐一天不来,家里人就要受一天的煎熬,再加上自己的母亲年纪也大了,鬓边竟然出现了丝丝白发,看得方雯雯心惊。
她可以不考虑其他,潇潇洒洒带着银子,随便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靠着自己行医的本事,不愁没有饭吃。
可她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家人。
小侯爷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家里人就要受着一天的煎熬。
方雯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更不会连带着让自己的家里人跟自己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看着在里屋随意用木板子搭起当作桌子,坐在地上看书的宁小鱼和方小毛还有长宁,方雯雯心揪着疼。
“宸哥哥,我不能就这样低头,我不能认输。”
裴宸一愣:“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宸哥哥,我要重新回到皇城,将来就算要走,也得是我自己选择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灰溜溜的走,这算什么事?”
裴宸见方雯雯忽然又变得意气风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雯雯,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宸哥哥,你支持我吗?”方雯雯眼睛亮亮的看着裴宸问道。
裴宸点点头:“我能感受的出,虽然在这里,你每日整理行医记录,看似潇洒,心里压力却非常大。人生在世,谁能没有牵挂?牵挂是束缚,是责任,更是幸福,为了幸福,牺牲一些自由又算的了什么?”
“正如我们愿意跟着你从皇城来到郊外一样,你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日子变得好起来,让家里人不用躲躲藏藏,让小鱼、小毛和长宁三个人好好生活。”
“所以你才在离开了皇城之后,并没有跑到天涯海角,而是在皇城郊外住了下来,你从离开的那一刻就想着该如何回去了。”
“雯雯,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坚强的女子,我为你骄傲。”
方雯雯被裴宸夸得脸都红了,低下头扭捏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好?在这里日子虽然闲适,可我这心里过的也总是不踏实。”
“宸哥哥,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忙起来的时候想着要休闲,可真的闲下来,心中又总是惴惴不安的,人生下来是不是就要受苦?”
裴宸将方雯雯一把揽在怀中道:“人生下来自然是要受苦的,但苦过之后的甜蜜却让人对日子有了期待,有了期待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那雯雯,你预备什么时候回皇城?”
方雯雯转头看了看没有门的里屋,三个孩子的条件着实有些艰苦了,眼见着天儿就冷下来了,可得早些回去。
但,就这么空手回去,方雯雯心中不愿。楚家的生意说什么也得合作成功!而且还得空前的成功,不然的话她这张脸往那里搁!
“等楚天赐再来找咱们,将合作的事情谈拢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