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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便听见门房来人汇报：“爷，夫人，江嬷嬷和江小姐到了。”
江嬷嬷走在前面，白莎莎坐在后面，两人穿的都很素，不过稍微擦了一些胭脂来掩饰憔悴的神色。
白莎莎左右各站两名面色威严的嬷嬷，身后跟着几个婢女，不知道的还以为白莎莎的地位多么尊崇。
两人半跪着给方雯雯和裴宸行礼，见火盆旁边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好在厅里找了两张冷板凳坐下。
方雯雯沉声开口道：“眼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账册交接清楚，交接完了，就带上你们原先的那些东西走吧。”
四个嬷嬷不可能跟在白莎莎身边一辈子，往后肯定还是会回皇宫的。
如今当着她们的面儿将账本查了，这跟当场扒开白莎莎的脸皮有什么区别？
管理这么大的一个裴府内宅已经让她力不从心了，但是，为了能证明自己不比裴霜霜差，她回想尽一切办法来尽可能的支撑。
同时，她有非常的自私，当裴府内宅和江家遗留下来的铺子没办法两全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便选择了江家内宅，用中馈的钱来填补江家的亏空。
她一直说着，裴家掌握了江家的财产多少多少年。
殊不知，若不是裴家暗中帮忙，这些铺子当年早就被查抄了，哪里还用等她来闹？
她长在白家，对做账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的。
无论多么千疮百孔的账面，白莎莎都能想尽办法抹平，让账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差错。
若只有方雯雯一个人看账本也就算了，偏偏方雯雯将这一大家子人精全都叫来了。
裴霜霜的眼力暂且不说，裴文渊查抄过这么多的贪官污吏，裴宸生意做的这么大，只要这三人其中之一联合方雯雯，就能将她打回原形，更别说现在全来了。
一想到自己亏空出的那些数目，白莎莎的心都凉透了。
大冷的天，后背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被门口的风一吹，冷入骨髓。
“瞧瞧你颤抖的那个样子，快过来烤烤火吧。”
施诗朝着白莎莎招招手，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恶意。
“夫人，我今日，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稍微休息一天，明天再对账？”白莎莎试图拖延时间，然后劝说江嬷嬷替她顶罪。
因为这件事情江嬷嬷还完全被蒙在鼓里。
乍一听说自然会慌乱，然后让旁人都看出端倪。
“你先回去吧，江嬷嬷留下。”方雯雯将盒子中的账册拿出来，看向施诗道：“听说扬州的几个庄子你表兄都交给你来练手了，今儿让我瞧瞧你长进了多少。”
施诗欣然应诺，裴霜霜也拿起来一个账本，白莎莎哪里敢一个人回去呢？只好言相劝，将四个嬷嬷和丫鬟们都请走，然后跟江嬷嬷过去坐下。
“夫人，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夫人……”江嬷嬷试图求饶，她心底里并不认为这账本有问题，还认为是下面的奴才欺上瞒下惹出来的，跟自家的小姐完全没有关系。
但，当时在会客厅中，那些奴才们言之凿凿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小姐的头上，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漏洞的话来反驳，才只有一力承担。
方雯雯厉声打断江嬷嬷道：“闭嘴！等查了之后你再来跟我说话。”
随后，让人找了三个算盘来。
中馈的事情从来跟男人也没有什么关系，裴宸和裴文渊也不参与，这两个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
方雯雯浏览账面的速度非常快，别人才看完一小半，她便已经看完了三四本，用朱红色的笔将可疑之处全都勾画出来。
一炷香过去后，所有的账本都已经看完了，方雯雯便拿起算盘，手指头上下飞舞，快速拨弄。
一时间，整个大厅中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清脆的响声。
裴霜霜和施诗早就停下了动作，等方雯雯算完一本又再递上另一本，这速度，当真如闪电一般。
白莎莎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已经完全聚成汗滴，成股流下，顺着发际线往脖子里流淌。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方雯雯酸胀，这老辣的眼光和酸胀的速度真让她心惊。
正是因为方雯雯太能干了，外界对方雯雯的评价神乎其神，才激起了白莎莎的好胜心，这才回想拼了性命一般的来超越她。
然而，这已经折腾了大半年了，白莎莎颓然的发现，她和方雯雯的差距，并不如她从前估计的那样不分伯仲，而是天上地下，差得远呢。
她稍稍的挪动了手臂，在江嬷嬷的手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嬷嬷，帮帮我。
江嬷嬷不明所以的看着白莎莎，白莎莎的眼中流露出了绝望和哀求。
江嬷嬷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收缩，口型无声的说道：你动了中馈？
白莎莎不得不点点头，承认了。
她原本只想用一点点，等自家的铺子赚钱了再填补回来，却没想到铺子亏损的越来越多，不管砸了多少钱进去都是石沉大海，她这才真正着急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无力回天。
于是拆东墙，补西墙，若非是真的没办法了，白莎莎也绝对不敢将主意打在方雯雯的红枣干上。
江嬷嬷吓得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她原本还想的是，让夫人查，若查完了，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她再求一求，说一些好话，看在当年江家和裴家的关系的份上，自己也就留下了。
但是，若是白莎莎真的贪墨了中馈的银子，她就只能是被扫地出门了。
这里到底是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人年纪大了，没有别的想法，就想有一个安定的家，她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若是真的被扫地出门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要怎么办？靠谁？难不成流落街头等死吗？
这么想着，江嬷嬷竟然对白莎莎产生了无尽的怨恨之情，然而，对上白莎莎一双恐惧的眼睛的时候，江嬷嬷又心软了。
五脏六腑，仿佛被钢刀搅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