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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
所有学生齐聚学舍，各自拿出书籍来温习。
这堂课是礼乐，杨夫子面容略有些疲惫地走进学舍。
“今日便先学习音律，我身子有些不适，你们便去琴房吧！”杨夫子眼眸低垂，声音也透着几分沙哑。
众人听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和待在学舍听讲课相比，那自然是去琴房练习更有意思！
于是，众人满口应下。
赵明瑜抬眸瞥了眼，见杨夫子这般模样，心里便已了然。
杨夫子出身于书香世家，从小受尽宠爱，可在她十岁时，生母病逝，父亲娶了继母回来。
继母是个败家的，又不会打理，没多久就败光了一切家产。
如今杨夫子已有二十七，却还未嫁人，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无人敢娶，生怕被她娘家人拖累。
杨夫子自己也因没有兄弟，要侍奉父母，这才会来了池兰书院，挣些束脩贴补家用。
今日杨夫子一脸疲惫地来书院，可见是又被继母打骂了。
“夫子身体不适，便在这儿稍作休息，琴房有学生看着，夫子尽可放心。”赵明瑜上前几步，轻声张口。
她声音并不大，其他人不会听到。
杨夫子心里感激，朝她点头，“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赵明瑜轻笑摇头，说了句“学生告退”，便跟上了顾暖三人。
于杨夫子而言，卖一个人情就够了。
若去揭露杨夫子伤疤，再温言安慰，只会适得其反。
……
琴房。
赵明瑜身为斋长，手中有各处的钥匙，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这一幕，看得卢清舒心里生出几分嫉妒来。
明明都是才入学的学生，凭什么赵明瑜就能得到这般殊荣？
倘若选斋长那时她也在，未必就还会是赵明瑜做这个斋长！
卢清舒心里是不服的，可她再不服，如今也不敢闹事。
如今的她，早已被人孤立。
“卢二妹妹，你脸色怎么这样不好看？”杨蓉瑶走了过来。
卢清舒微微一愣，抬眸看了眼她，摇摇头，“并没什么，多谢杨姐姐关心了。”
这个杨蓉瑶，和赵明瑜也是有过节的。
她不能直接和赵明瑜对上，杨蓉瑶却可以。
倘若……
想着，卢清舒便朝杨蓉瑶微笑道，“门开了，杨姐姐不进去么？”
杨蓉瑶一听，哼了声，“她就是有钥匙，也还是个庶女，这会儿杨夫子还没来，我才不要进去看她那张脸！”
没等卢清舒开口，杨蓉瑶又道，“卢二妹妹你是不知道，她从前没考进池兰书院时，唯唯诺诺得很，考进了池兰书院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我这个表姐也不放在眼里！”
“要我说，她从前表现出的那些唯唯诺诺，八成是装的，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骂了这么多，杨蓉瑶还犹似不够似的，又道，“卢二妹妹，她就是个小人得志的，你出身名门，可别自降了身份，和她这样的小人走到一处，不然准要后悔！”
要不是赵明瑜那张脸没变，她都要怀疑，赵明瑜被人冒充了。
不过这世上就算有相像之人，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卢清舒点头，装作吃惊似的，“我竟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往事，今日多亏了杨姐姐告诉，要不然，我只怕还要中了她的计。”
可说完，卢清舒又装作十分难过起来，低下头不吭声。
杨蓉瑶见了，连忙问道，“卢二妹妹你怎么了？”
卢清舒唇角微勾，很快装出一副难过的模样来，摇了摇头，“其实我已经中了她的计了，昨日谢娆之所以会被收押入狱，就是她找秦王帮的忙，要不然，顾侍郎也不敢收押了谢娆。”
顾侍郎……
听到这个名字，杨蓉瑶脸色也很不好看。
当初要不是被赵明瑜激怒，打了个赌，后来她又没考上，祖父又怎么会把左侍郎之位让给顾家人？
都怪那个该死的赵明瑜！
“如今谢娆被收押入狱，我虽无事，但世人谁不知道是我做的人证？”卢清舒说着，眼眶红了一圈，“我和谢娆原是好友，却被逼着反过来指证谢娆，无人知道我多为难，世人只会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说着说着，卢清舒就低下了头，一滴泪滑落。
杨蓉瑶听了，下意识地道，“卢二妹妹放心，我也不喜她，我已让人回家中做些……”
杨蓉瑶凑近卢清舒耳边，小声地把自己的计划给说了一遍。
卢清舒听得有些惊讶，想不到杨蓉瑶这样的蠢货，也能想得出那样的法子来。
虽说，那法子也算不得多好，很容易就会被暴·露了。
不过这到底和她无关，她只需坐着看戏便可。
“杨姐姐这个法子甚好。”卢清舒张口，拍了一记马屁。
杨蓉瑶最是虚荣，一听她夸自己，当即朝她拍胸脯保证，“卢二妹妹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呵……
这个蠢货。
卢清舒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显，笑着点头，“那我拭目以待。”
有了卢清舒的鼓励，杨蓉瑶对自己的法子，更有信心了。
很快，有人出来喊她们进去。
二人心情好，也不计较，抬脚就进了琴房。
……
一上午，杨夫子都没过来琴房。
众人都是喜爱乐器的，也并未闹腾，各自抚琴或弹奏琵琶之类。
很快，就到了下学时分。
“咚、咚、咚”三声响起，众人还有些不舍离开。
可众人也清楚书院的规矩，只得放下手中乐器，走了出去。
待众人出来后，赵明瑜便将琴房上了锁，一道去了饭堂。
才进饭堂，赵明瑜抬头，就见杨蓉瑶拎着食盒四处走着，像是在给众人发糕点。
赵明瑜并未在意，和顾暖三人找了处坐下，就要用午膳。
就在此时，杨蓉瑶像是才注意到她们似的，拎着食盒过来。
“顾姑娘，李大姑娘，黄姑娘，这是我家中做的芸豆卷，都尝尝，”杨蓉瑶先拿了三块分给三人，然后才看向赵明瑜，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来，笑道，“明瑜表妹，你也尝尝吧？”
芸豆卷玲珑剔透，泛着一股红豆清香。
赵明瑜抬眸看了眼，却未接过，勾唇道，“我不喜甜食，还是蓉瑶表姐自己将这最后一块吃了吧！”
“……”杨蓉瑶被看得心虚，手抖了下。
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被看穿了的窘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