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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打算留下耶律勃的性命？”同福客栈对面的房顶上，叶雅馨疑惑的询问声埋在厚实的狐狸毛领中，显得有些失真。
宁昭淡淡一挑眉头：“有何不可？”
不知道是因为昨夜毒发的后遗症，还是毒素更深的侵入四肢百骸侵蚀了身体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几分明显的虚弱，可他的语气却十分漫不经心，就好像客栈里面的只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一样。
叶雅馨一阵无言，好一会儿，这才默默道：“殿下，容臣女提醒您，里面的乃是北燕国大皇子，他要真死在了宁国，那北燕就更有理由向大宁发兵了。”
虽然北燕原本就蠢蠢欲动，可是否站在正义一方，是有本质区别的。
宁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不以为意：“耶律勃是偷偷潜入宁国境内的，只要把事情做的干净点，北燕也不能硬按着宁国认下杀害北燕皇子的罪名。”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只是……
叶雅馨冷静道：“但这并不划算。”
“哦？”宁昭偏头看她：“愿闻其详。”
叶雅馨努力回忆了下上辈子听说的消息，稍作整理后回道：“据臣女所知，这个耶律勃乃是北燕皇帝的嫡长子，可惜生母因难产早早去世了。继后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偏他自己又是有个很有能力的人，不仅挣扎着长大了，手中还积攒了不小的力量。殿下若现在杀了他，倒是帮了北燕一个大忙。”
皇位继承人内斗，放在哪个国家，都是一种严重无比的内耗。
有的甚至能致使一国覆灭。
这一点她不信宁昭不懂。
宁昭懂不懂没有人看得出来，听了叶雅馨的话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却是忽然意味深长道：“你好像很了解耶律勃？”
叶雅馨心中倏然一紧，下意识就想随便扯个借口敷衍过去。
下一瞬，就又听他不紧不慢续道：“这些可是北燕皇室的秘辛，寻常北燕百姓都未必听说过，就更不要说大宁子民了，本王能知道你是打哪知道的吗？”
还能打哪听说，自然是上辈子……
叶雅馨下意识在心里嘀咕，却还没有嘀咕完，猛地又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就变得无比难看，就好像被人当面揍了一拳似的。
宁昭都有点被她的脸色吓到了，眉头微蹙，连忙道：“你要不想说可以不说，本王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并没有勉强你的意思。”
叶雅馨知道他误会了，但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这时候赵栩回来了。
他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叶雅馨蹙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耶律勃呢？”
“跑了。”赵栩啧了一声，语气颇有几分唏嘘：“二十来个身手一流的暗卫，说舍弃就舍弃了，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是个狠人。”
身手一流的暗卫可不是那么好培养的，少说也得十年起步，除非天资卓越。
可要真是天资卓越，那可就更可惜了。
以耶律勃尴尬的身世，这次确实算是大出血了。
可叶雅馨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踏实。
宁昭一直留意着她的反应，见状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叶雅馨没答，而是表情凝重的朝赵栩说道：“你把刚才客栈里发生的事跟我说一下，仔细回忆一下，每个细节都不要漏。”
赵栩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着她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这一下连宁昭都听出了不对：“耶律勃烹茶待客，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来？”
“他当时的表情确实并不意外。”赵栩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是越发的不解了：“可他既然早就料到了，又为何还要老老实实的在客栈里等着？”
对啊，为什么呢？
……
“主子，您没事吧？”侍卫满脸紧张的问。
耶律勃很想大气的回一句能有什么事，无奈现实不允许。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身上多处地方都有剑伤，尤其是腹部位置，被一剑洞穿，咕啾咕啾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直接将他身上的衣裳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要不是他常年习武，身体素质过硬，这会儿怕是早就去阎王了。
想到这，耶律勃眼中极快的掠过一抹猩红，沉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侍卫正小心翼翼替他处理着伤口，闻言头也不来不及抬，只下意识回道：“属下已经派人暗中确认过了，陛下派来保护您的二十六个暗卫无一活口。”
耶律勃提醒他：“这不过是第一步。”
“属下明白。”侍卫郑重的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具易容成您的尸体，属下让人趁乱换好了，赵栩的手下已经把他们全部都搬到了义庄。他们不认得您的真实模样，那些追杀咱们的刺客绝对认得，相信很快您‘遇害’的消息就会传回国内了。”
“做的不错。”
耶律勃满意的颔首，表情轻松的就好像那只在伤口上捣鼓的手不存在似的。
侍卫佩服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越显恭敬：“是主子英明，一箭三雕，既借宁国的手一次性解决了监视咱们的人，又将那些追了咱们一路的刺客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还给了北燕一个绝妙的出兵借口，此等才智手段，天下都莫有人能敌也。”
耶律勃没有被他的吹捧给捧的忘乎所以，反戏谑地睇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问：“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属下说的句句属实！”
侍卫不赞同的板着脸，严肃道：“要不是皇后娘娘屡次向陛下进谗，又一再于暗中打压您，以您的聪明才智，早已闻名于各国，又怎容那楚王宁昭一枝独秀？”
在他心里，自家主子才是最聪明的。
像这次来宁国打探宁昭是否变傻，明明是皇后向陛下进谗的结果，无论自家主子能否打听得到消息，回去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甚至可能都未必能活着回去。可自家主子却能轻而易举化劣势为优势，这种心机城府在他看来即便是宁昭也未必能比得上！
耶律勃笑了笑，任由勃勃野心在眸中疯长。
“无妨，本王之名很快就会闻名于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