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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有人睡得正香,带着笑做着美梦,有人彻夜难眠,心冷孤寂。
西秦九皇子银轩,在一盏烛火下,带着眷恋看着手中的那一枚枣红色的步摇,拇指在那一颗耀眼的宝石上不断的摩擦,不见一丝丝灰尘。
嘴角忽的扬起一抹极致温柔的笑,温润至极。
轻身呢喃,舒儿,我今天好像看见你呢……
事情一切进展顺利,本应该安睡的风浅音此时却睡意全无,躺在偌大,金贵的大床上打了几个翻身之后,依旧烦操难耐后,索性玉手掀开寝被,**的双足踩着舒适的毛毯起了身。
守夜的侍女,坐在靠近门口的毛毯上,靠着桌子睡嘚正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时不时还发出吧咂吧咂的声音,在这夜里分外响亮。
不如往日的乌云蔽天,今晚倒是分外的敞亮,月光透过不远处的大树,稳稳当当的撒在风浅音面前。
前面是一片光明,而在风浅音之后却是一片黑暗,触手可及的月光,风浅音却没有伸出手,去看看她那柔嫩的双手,去盛满这所有的月光。
月光很凉,很风浅音的肌肤的触感相得益彰,算了算日子,今日是十五,倒是难怪。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龙神香,有助人入睡之功效,然而在满室的龙神香下风浅音却是半丝想入睡的痕迹都没有,今日走的时候干脆利落,什么东西也没拿。
没了往日熟悉的那股冷香,风浅音倒是没想到自己却是失眠了,往日没有这香时,虽然没有睡意,但却还是能强迫自己安睡几个小时,今晚却是一躺下便心神不宁,似乎很堵,很累,很想哭。
看了看天上那轮圆月,风浅音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纵身一跃,随手拿了件外袍,消失在远处,出了这阁悦宫,也出了这传言只可进不可出的皇宫。
万籁俱静的夜晚,因为某一个人的出现闹得人仰马翻,在黑夜中亮起了好几家灯火,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嘈杂声。
风浅音单手拿着一罐酒,手指拎着酒罐的边沿,在毫无人迹的大道上左一步右一步的摇晃着,脑袋像是要掉般,磕一下又抬一下,只是那双眼睛却清明的很,眼眸半眯。
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风浅音懒懒的一回眸,却是什么都没有。
“哼……小孩子……”
风浅音迷醉的一转眼,随手将手中的酒罐往后一扔,又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哗——
随着那清脆的碎声,酒罐四分五裂,还没喝完的酒水,撒了一地,在洁白的月光下,倒影出那圆月,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就这一声脆响,吓得后面的那群人立即浑身颤了一下,浑身不敢动。
确定了那女子没看见他们,躲在角落的这十几个鼻青脸肿巡逻的守卫们,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个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青一块紫一块,谁能想到,他们只是接到了举报,说有一个女子砸了七八家酒馆,还把好几座青楼搞得人仰马翻,他们前去查看,却被打毁容了,倒真是造孽哟!
风浅音一步一步走在大街上,一只手拿着刚刚又从一个酒馆里打劫来的酒,另一只手的手指,滑过墙上那又有点光滑,又有点粗糙的表面,顺着墙身,风浅音漫无目的的走着。
月光把风浅音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纤细而又引人遐想。
睡不着,不想睡,似乎感觉自己全身有哪一块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很烦,但是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这种感觉让风浅音很是难受。
但能怎么办,自己受着呗,她是风浅音,风浅音就只适合一个人。
在这寂静的深夜,似乎就真的很合适她一个人。
一口浓酒灌入口中,残余的酒汁顺着嘴角,滑过那如天鹅般的脖颈,一直往下,这酒不醇香,但度数却极高。
所以风浅音醉了吗,反正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手下摸着的这墙,真的好长好长,她似乎走了很久很久,但是她还是没有摸到尽头,这房子它是个球吗?
风浅音嗤笑,心理不禁猜想。
但风浅音还没猜出个四五六出来,就因为一道声音立即停住。
“风浅音?”
君临修单手负在背后,站在在门口,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那该死的,象征着君临修洁癖的白色。
风浅音冷冷一笑。
君临修后面站着的是清河,一身黑色的劲装与那日在朝廷上所见不同,此时此刻的他倒是多了许多的肃杀之气。
但这又关她什么事?君临修才是最让她心烦的。
管她?君临修拿什么资格管她,又凭什么管她?
仰头便又是一口。
君临修一看这般便立即皱了眉,想过去,但是怕他一过去,风浅音又存了什么心思,又跑了,硬生生的停下脚步,眉心继续拧紧。
一口完,风浅音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我倒是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原来……是咱们伟大的世子殿下的世子府啊。”
风浅音软着身子背靠着墙,仰头对着月光,眼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君临修走进了几步,闻到的便是风浅音满身的酒气以及还隐隐约约带着胭脂水粉的气味,瞬时想到那天在风月楼闻到的气味,顿时心中憋了怒火。
风浅音突然转头,似是头疼般的,手心握成锤子,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挣扎着直起身,却还是踉跄了几下,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君临修也管不得其他,立马上前,稳住风浅音的身子,把人圈在身子里,只是眉头皱的死紧,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
“清河,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
“可是主子,我们今日不是……”
“其他的稍后再议。”
清河很是不解的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更是很诧异主子对待这个女子的方式,主子居然会伸手去报这个女人,还把今日极其重要的事情推迟,这个人到底是谁。
纵使心里不满,但还是依照他主子的话去准备了醒酒汤,无论如何,主子的话,在他面前就是圣旨!
风浅音迷离着眼,所谓的清明此时此刻已经不在,风浅音只觉得难受,有一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也不知道在哪,但就是难受,身子像只被惊扰的蚯蚓不断的扭动。
君临修很不明白这个丫头不是早上还跑得那么急吗?怎么这大晚上的又突然跑了过来,还这一身的酒气,现在还是如此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临修不明白,只能拦着她的腰,稳住他的身子,风浅音的身子很软,软到君临修觉得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折断,但是有力是真的有力,武功高强绝对不是只说说而已。
至少,在君临修准备将人抱入世子府内好好的让她去沐个浴的时候,把这一身让他恨不得把风浅音丢出去的酒气和胭脂水粉洗干净的时候,风浅音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君临修的手中挣脱,带着君临修一起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围墙之上。
“喝吗?”
风浅音问,只是那样子完全没有要给的意思。
看着风浅音像护犊子一样的护着怀里的那罐酒,君临修很是头疼,只能把自己想把这酒扔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能让君临修如此头疼又无奈的,天下大陆,四国之内,唯有风浅音,骂她,你说一句她绝对会给你怼十句。打她,她怕是会把你房子掀个底朝天。你说把她困住,稍不留神,这人就没影了。
君临修真的是对风浅音没法子,无奈出声,“风浅音,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还不要问你,你说……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让我做一些我完全不喜欢的事情,礼仪?我难道不懂吗?又不是所有的女子非要是贤良淑德,偏偏要把我变成那个样子。
明知道我性子就不爱被人拘束,却还要准备那么多的枷锁给我,你说……
你这是不是活该。
还想把我困在世子府,想得倒是天真。”
风浅音很是无所谓,转头一声冷哼,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有几分娇嗔的感觉。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否还记得那场大火之后发生了什么?”
君临修的目光放在风浅音的脸上,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有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他才好做下一步,以前避而不谈,只是怕触及了伤心事。
如今却是不得不问了,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亡者……
想到这个词,君临修心里狠狠的一揪。
风浅音抱着酒罐,看着酒罐里倒影出自己绯红的脸颊,嘴中呢喃。
“大火。
什么大火?
大火呀。
原来是大火。”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风浅音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如同铃铛般清脆,笑到了最后,风浅音甚至笑出了眼泪。
“大火,说得是这个吗?”
风浅音起身站在围墙之上,伸出手,如脂的手臂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丝丝的光泽。
风浅音嫌酒罐抱着麻烦,风浅音直接甩手给君临修,君临修嫌弃的望着自己手中酒罐,准备将这玩意丢掉。
但风浅音可不许,看着他,绯红的脸颊似是能滴出血,“我的酒,好好收着,不准撒出一滴。”
说完,风浅音这才又看向自己的手臂,纤长的手指,顺着另一只手腕而下,冰凉的触感,滑嫩的肌肤,连风浅音自己都爱不释手。
只可惜啊,都是假的……
风浅音苦涩一笑,咬着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罐小小的药瓶。
一咬瓶塞,随意一扔,发丝在空中飞扬,瓶子里面碧绿透亮的药水便顺着风浅音的手腕蜿蜒而下。
君临修并真不知道风浅音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看着,这般模样的风浅音却突然间让他心中又是狠狠一揪,但君临修不知道的是,让他心疼的还在后面。
药水顺着肌肤而下,风浅音伸出手指将它磨平,神奇的效果之下,原来如雪的肌肤,褪去,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显现出来,而最明显的就是那道在右手小臂上的那倒疤,占据了大片的肌肤。
从痕迹上来看,就是火烧而成,随着这几年年的过去,已经有些淡了,却依旧如此触目惊心。
那么大块的一块疤,如此不和谐的出现在这里,君临修愣了。
心中有一个地方,在告诉他不要去看,不要去看,但是眼神还是不由得落到了那块疤,以及其他的伤痕处。
“这是怎么回事!”
君临修伸出手,想去摸,但是却抬不起手,不敢置信。
无言的气氛在俩人之间流转。
风浅音似是在怀念着什么,一道道的疤痕抚摸过去,如同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般,带着眷恋,又带着疯狂。
最后手指还是落到了,自己手臂上方的那块疤,声音清淡,“当年,我在沧澜阁强打出头鸟,风头太大,我的朋友们气不过我,便联手设了个局,把我迷晕了,在我的房子里放了把火,自此便留下了这条疤。”
说着,手往下移,到了另一条疤上,颜色又稍微深点。
“这一条,是我在训练时,有人把趁我与其他人打斗之际,用鞭子打了我一下。”
手又继续往下移,抚摸出一片的疤痕。
“这几条呢,是我第一次出使任务,我却不料他们给我的信息有误,我和十几个江湖众人对打,被他们的剑划到了,还算是有幸捡回一条性命。”
“这一条……”
越说越多,然而风浅音的声音始终清清淡淡,仿佛在诉说这一件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纵横交错的伤疤,在月光下狰狞无比。
风浅音还继续准备说下去,然而却被君临修制止。
“别说了。”
风浅音眼看着君临修一把从她手里拿过那个药瓶,抓住,就往她的另一条手上抹。
风浅音看着他精致的侧颜,突然笑了。
君临修却不在乎,将药抹完,结果如他预料那般,另一只手上也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比起刚刚的那只手丝毫不少。
君临修抓着她的手,抬眼对上的便是风浅音淡淡的笑。
依旧俩颊绯红,但现在在君临修眼里却没有了妩媚娇俏之感。
风浅音轻轻把君临修的手拿开,用袖子遮掩上,把酒罐重新捧在手里,灌了一口,伤疤在不经意间又露了出来。
“可好看?”
君临修不语。
他一向认为,在他手中的事情,不会出任何意外,因为他有足够的掌控力。
即使当年风浅音失踪,君临修也相信以风浅音的机灵也不会有大碍,因此这十年,他虽然一直在找却相信风浅音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现在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从未想过,从前那个小小的,爱撒娇赌气,却又可爱至极,最喜欢跟在自己身后面的丫头,在那一场事故之后,遭受如此……
那时候风浅音,小小的,才那么小,如何可以,如何忍心,如何……
万般思绪,终究无法从头说起。
君临修抬手,放在风浅音的秀发上。
“傻丫头,为何不早与我说?”
没有再用了本世子,风浅音知道这是属于君临修的来自内心的向她低头。
“可怜吗?”
风浅音轻轻问道。
“心疼。”
如何能不心疼,这可是那个一直跟在他后面,一声一声唤他世子哥哥的丫头,如今却满身伤痕。
然而风浅音被这一句差点又笑出了眼泪。
“我果然是可怜,否则又怎么会有心疼二字。”
在君临修眼中风浅音突然,站起身,对着那轮圆月,狠狠的把酒罐子扔了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把那轮明月砸碎一般,那般的爆发力,那般的气愤,像是要把什么最憎恶的东西碎尸万段!
然而扔出去,在风浅音期待的眼中,酒罐在空中还没走多远,离月亮还有十万八千里时,就掉了下来。
一声脆响,坛落,泪落。
风浅音的泪珠从眼眶而下。
“我风浅音!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不需要!!”
这一声在空气中回响,一声又一声,幸好这方圆几里都是君临修的地盘,否则这一声怕是要吵醒几千家户。
对着月光,风浅音发泄,月亮依旧那么圆,只是心中的万般情绪倾斜而出,此时此刻原来的不舒服随着这一句话,消散不见,只留下酣畅淋漓!
君临修看着她,一瞬间,那一个名叫心疼的滋味再一次滑过。
然而下一秒君临修瞳孔一缩,因为,风浅音就站在围墙上,突然毫无预兆的就这般直直的往后躺去。
身子向后坠落,闭着眼像是带着一些解脱,她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间把自己的秘密揭开,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会让君临修近了她的身。
但它知道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心里却在今日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风浅音或许是真的活腻了吧。
摔了就摔了吧,死就死了吧,也都无所谓了。
一瞬间的消沉,让风浅音不想去想任何事情,那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