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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溪听得一愣，只觉脸颊隐隐作痛，当下又气又恨的说不出话来。
不等她再言语，徐婉清便腾地站起来，扬声道：“祖母，兄长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这几日四妹妹却频频找事，还试图往我身上泼脏水，您不打算管管了吗？”
一番话说得众人俱都愣了愣。
老太君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哪怕心中不想责罚徐思溪，为着自己还手握长房管家之权，又在外人眼里很是宠爱徐婉清，也不得不顺应着她的话来了。
“那清儿想让祖母如何管？”
徐思溪吓得心里发紧，“祖母，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污蔑三姐姐的意思。”
“你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不服我前日的管教，恐怕只有你心里最清楚。”
徐婉清冷眼扫去，“四妹妹整日管不住嘴，不如就抄写女则与女训一百遍，也好好长个记性。”
如萍一向护着自己这双儿女，当即起身道：“我替溪儿给三小姐赔罪了，回去我定会好好教导她……”
“姨娘都教导十几年了，她不还是没改过来吗？”徐婉清径直打断她的话，跋扈的让人不敢硬抗。
徐格看不惯的拍案而起，“三姐姐别欺人太甚了！我四姐就算说错一句话，给你赔情道歉就是，你何必非要罚她抄写这些劳什子东西！这府里又不是你管家。”
“四妹妹管不住嘴，这样惩罚才能让她记住教训，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该管教四妹妹，那长房和二房干脆分家好了。”
徐婉清转过身，挑衅的看着几人，“从此武侯府和徐家没有任何干系，我也不必费心管教这不懂事的丫头！”
要说这府里最怕分家的人，那就是老太君和庄晓慧母女了。
为着长房的朝廷俸禄和年年赏赐的宫廷珠宝，她们决计是听到分家二字便变脸的人。
果不其然，徐老太君连忙拉着她的手，“这孩子说什么分家，多伤祖母和你二娘她们的心啊，此事是你四妹和五弟说话不知分寸，祖母就罚他们俩抄写家规，你看如何？”
“母亲……”如萍比两个孩子还要着急，当即起身就要求情。
徐老太君也不理会，径直拉着徐婉清的手，“祖母这样罚的可好？”
在一片静默中，徐思溪和徐格都咬牙切齿的低下了头。
从他们记事起，祖母就一直偏心徐婉清，把长房嫡女当成宝贝宠着顺着，如今只不过是几句话就要责罚他们，徐婉清出言不逊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斥责！
就算明知道祖母是为了长房的好处，他们也在这一次次被迫低头里生出了几分怨怼。
徐婉清轻蔑的打量二人，“就听祖母的，以后四妹妹他们再胡言乱语，把什么脏污水都往我身上泼，我断然不会再忍让半分。”
徐梓玥默默旁观着，心中同样憋屈的难受。
她开口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也请三妹妹看在他们年纪还小的份上多多忍让。”
知道从前的自己很顺从她，徐婉清当下便乖乖点头了，“二姐姐说的是，他们抄写了家规，我便不会计较了。”
看她还是如此在意自己的话，徐梓玥微微松了口气，只觉这贱丫头近来更加咄咄逼人，难以管控了。
如萍紧紧咬着唇，面不改色的带着一双儿女回去抄写家规，寿康堂陡地安静了不少。
徐老太君眯着眼，想起余嬷嬷顺嘴提的那事，忍不住开口试探：“清儿今年已经十五，也该为你好好说一门亲事了。”
这脾气大的祸害留在府里，只会搅得人不得安生，早早打发出去，也不必费尽心思在清白上动手脚，惊动宗人府来探查了。
徐婉清察觉到她的盘算，当下害羞的遮住脸，“二娘和姐姐还在呢，祖母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老太君看她并不抗拒，接着感叹道：“你爹娘走得早，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要好好为你说门亲事，让你嫁到好人家才算对得起他们。”
庄晓慧母女俩对视一眼，静静等着下文。
“祖母，我一点都不着急亲事，何况姐姐她还未嫁人，哪有我这个做妹妹的先说亲的道理。”徐婉清果断推脱。
徐梓玥拉着她的手，轻笑道：“说亲和谁先谁后没有干系，只要有合适的好人家，祖母在所有孙女里先给你说亲才最好，你是知道的，祖母一向最疼爱你。”
“可是……”
徐婉清被她说动，小声问道：“祖母已经相中了哪家的公子吗？”
老太君等的就是这话，当下便笑道：“是京城林家的长子，这位林公子可是个青年才俊，不仅家世好，现下还在大理寺当差呢！”
林家长子，大理寺……
徐梓玥眸光微动，跟着附和道：“如今朝廷中能凭一己之力当官的年轻公子可不多。”
“这位林公子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恐怕日后还能做更大的官，清儿要是嫁过去可就享福了。”庄晓慧默契的一同说服。
听着她们竭力劝说的话，徐婉清险些压不住眼底的冷意和嘲讽。
她对这个林少卿是有印象的。
林家家底丰厚，从小养成了林少卿贪酒好色的性子。
林少卿不到二十就娶了一位正妻和三房妾室，后又陆陆续续抬了六房妾室，整日在府里与这些妾室们吃喝玩乐，甚至是当今皇上的后宫里也没他这么多女人。
那位正妻被冷落半年，得病后郁郁寡欢而亡，早在两个月前，这林家人为了冲喜，便急不可耐的为自家儿子找续房。
老太君让她嫁过去，被那几个想要上位的妾室们生吞活剥，从此不能回长房分得朝廷俸禄，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思及此，徐婉清一脸嫌弃，“祖母和二娘说得百般好，我也不愿嫁过去，他从前可是娶了正妻的，我若嫁去便是续房，凭什么！”
庄晓慧笑着劝说：“你虽是续房，在林家却是正儿八经的正妻，林家那么大的家业都归你管，你还不是在林家呼风唤雨，风光无限吗？”
“这个林少卿在府里养了快十房妾室，这我都是知道的，我嫁过去岂不是要和那群小妾争锋吃醋？不成不成，我不嫁！”
徐婉清听不进去，索性伸腿蹬脚的撒泼起来。
“你是正妻，那些小妾还不是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你生的貌美又身份尊贵，在林家呼风唤雨无人敢问，这样好的亲事上哪里再找去？”
老太君耐心的劝说，笃定她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妹妹可要好好想想，你若是错过这家，可就轻易找不到下家了，日后再说亲事，你到婆家必得遵守三从四德，兢兢业业操持家事。”
徐梓玥看看她，又道：“妹妹细想这样的日子真的好吗？我若是你就答应了。”
她话音刚落，徐婉清就抬了头，反问道：“既然姐姐林林总总能说出这么多好处来，那你为何不嫁？”
徐梓玥被问得一怔，复又笑道：“我……你这丫头可不是在胡说了，这是祖母为你准备的亲事，我万万没有抢来的道理。”
“那我便让给姐姐如何？”徐婉清不打算放过她。
要真是好亲事，徐梓玥和徐思溪必定比谁抢得都快。
这般尽力说服，还当真想要全力把她往火坑里推。
只可惜她不傻，不再是那个被轻易哄骗的人了。
徐梓玥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讪讪笑道：“姐姐怎好抢夺你的亲事？一切都听祖母的安排，祖母想为你说亲，我没有打算嫁人的想法。”
“我不嫁。”
徐婉清语气强硬的不容反驳，“我堂堂武侯府嫡女绝不会做别人的续房，再说兄长还在狱中生死未卜，在刑部重审此案时，我若是一心想要说亲，那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
一番话听得几人脸色都变了。
她口口声声说的自己，可这话分明也带上了她们。
要是再不顾徐信的生死张罗亲事，那他们武侯府在外人眼里，可就真都是狼心狗肺了。
想着在徐信蹲牢狱时说这些不妥，徐老太君也没有再坚持，“既然你不想即刻说亲，祖母也不勉强，一切等案件尘埃落定时再说。”
“多谢祖母。”徐婉清不再多留，匆匆带着阿春离开了寿康堂。
她疾步往清掬院赶，直到走上后花园无人的小路。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扶着假山险些呕出来。
“小姐可是身上不爽利？奴婢去请个大夫吧。”阿春慌忙递去手帕。
徐婉清摆摆手制止，抚着心口道：“我只是觉得恶心。”
自从二房跟着搬进武侯府，这么多年将朝廷俸禄拿走了大半。
可就算是这样，徐老太君也从不知足，明知道他们兄妹三人孤苦无依，却还是费尽心思的夺他们性命。
林家公子风流成性，面上说要找续房，实则不过是找个京中贵女给他管家看院子罢了，任凭哪个清白女子过去，都要蹉跎一生。
老太君她们狠毒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人作呕。
“奴婢看老太君并未打消这个念头，万一她们设计昨夜那样的事，小姐可就麻烦了。”阿春拍拍她的背，语气里尽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