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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裕听得脸色渐沉，“阿韫，本王那回把徐婉清带到皇宫去太莽撞了，也不知他日后会不会在此女子身上下手。”
“王爷，属下有句不该说的话，今日一定要说给您听。”阿韫顿了顿，一身黑衣更衬得他面容暗沉。
段裕摆摆手。
“徐家三小姐的确是个妙人，关键时刻帮王爷您挡过刀，在皇宫里更是喝下以为是毒酒的东西，可您和她太过亲近不是好事。”
阿韫说到此处，又接着道：“属下武功高强，不管谁来动手都不能伤到我，可徐三小姐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分明是制衡王爷的把柄，更别提淮阳郡主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情了。”
他一番话说完，却等不来任何回应。
段裕垂眸望着桌上最爱的梨花白，半晌都没有再喝。
直到砖瓦承受不住积雪，有一大块白色从窗外猛地坠下，他才端起酒杯饮下。
“你就是想让本王和她疏远些，直说就好了，不必拐着弯说这么多废话。”段裕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起身离开桌边。
阿韫脸色微变，忙追上去问道：“王爷这样的反应，分明是不喜属下说的那些话，您……”
“本王已经答应了，你若是再多嘴，我便让虎儿吃了你的舌头！”
……
“小姐！”
阿春踏着积雪跑进来，在院里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怎么样？我大哥回来了吗？”徐婉清迫不及待的盯着她，满脸都是喜气。
阿春忙点点头，欢天喜地道：“大公子带兵凯旋而归，现下已经和几位将士进宫述职了！”
“好，真好啊！”
徐婉清激动的攥紧手帕，小脸都变红了。
她终于把兄长盼回来了，这回皇上封赏，不管是官职还是财物，他们武侯府又出一位武才的事定然被盛京知晓。
从今后，武侯府长房便会更加被人看重了。
“快，帮我梳洗打扮，我要漂漂亮亮的去府门口迎接大哥！”徐婉清连忙对阿春摆摆手，转身想进正堂时，面前突然落下一道身影。
她看眼前人是东南，忙掏出银子递过去，“你方才听到我们说的话，是特地来讨赏的吧？给，这是我赏给你和西北的。”
“多谢三小姐，不过今日我是来传话的，凑巧大公子回京，这就赶上你高兴的时候了。”东南将银子揣进兜里，笑的比花儿还甜。
一听他说传话，徐婉清的脸色便微微僵了。
自从裕王那夜里离开，她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也不知在自己看来是受委屈的亲热，在他那里到底算什么，是不是早就已经左拥右抱着美人，把这些事情全都忘光了。
“啊……我小姐今日有些精神不济，总是喜欢走神，你要传什么话给小姐？”
阿春看自家小姐愣住，连忙出言追问。
“王爷说他除夕那几日都要进宫，不必送牛肉干去裕王府了，日后要是没什么事，没有他让人传话，不用亲自去送这些东西。”
东南将话带到，拱拱手就飞檐走壁的消失了。
院里还在下着雪，徐婉清良久都没有转身进屋。
她紧紧抿着唇，想要将心里那点说不出的郁闷挤走，可无论有多努力，它仍旧还在不轻不重的扰乱心房。
阿春看出自家小姐的不对劲，欲言又止道：“小姐，奴婢其实也早就想说了，裕王已经和淮阳郡主定亲，哪怕郡主再喜欢你，你也得顾及着不要和王爷走得太近，否则迟早有一日会被视为眼中钉。”
“我晓得，不过是觉着自己和裕王不是同一路的人，这段日子总觉得与他走得近了，实则我们的身世地位相差八千里。”徐婉清无奈的笑笑，转身时很是潇洒。
两个时辰后，武侯府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老太君与二房众人都未出现，只有徐婉清一身喜庆的水红广袖裙，正站在府门前翘首以盼。
她离老远看到徐信身穿软甲，威风凛凛的骑着马前来，原本想要飞奔过去的脚步突然顿住，忍不住捂着嘴小声抽泣起来。
“小姐……”
阿春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也跟着红了眼。
小姐虽然聪慧，可在这武侯府始终都是一个人扛着所有算计和阴谋。
现下小姐的兄长回来了，往日的辛酸委屈不会再这个人独自承受，心里自然百感交集。
“我回家是大喜事，你怎么还哭上了？”徐信翻身下马，朝着她快步走来。
看到自家兄长脸上的明朗笑容，徐婉清猛地扑进他怀里，“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沙场上刀剑无眼，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武功在盛京数一数二的好，要真是轻易就受伤，那我这么多年算是白练了。”徐信拍拍她的脑袋安抚，又腾出一只手对不远处挥了挥。
徐婉清擦擦泪，抬眼就见两个小厮正拉着一辆马车前来，马车前帘挂着红布，是皇宫赏赐时专用来运送的马车。
她错愕的眨眨眼，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皇上就赏赐了这些东西……”
“嘘！你胡说什么傻话呢！这要是让人听见了，传进宫里可就得罪皇上了。”徐信急急捂住她的嘴，小声告诫两句。
此时大雪纷飞，路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
徐婉清毫不顾忌的拍开他，“又没有人听见，我说说怎么了？比起这些金银珠宝的赏赐，我更想让皇上让你升升官，否则在盛京里再努力也没机会立功晋升了。”
武将想要出人头地，那只能出去打仗挣军功。
只是如今国泰民安，边疆进犯的小国消停了两年多，就算想上战场也没有什么仗可打，更别说两军对峙时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了。
她可以一两银子都不要，只求兄长能够晋升。
“傻丫头，我是统领士兵的元帅，如今凯旋而归，怎么可能不晋封？你以为皇上小气，只封我为禁军副将，不给我什么赏赐啊？”
徐信笑眯眯的伸出手，轻刮妹妹的鼻子。
闻言，徐婉清彻底愣住。
“你……你方才说什么？”
“皇上封我为禁军副将，日后保卫盛京安危。”徐信再重复一句，带着她往府里走。
徐婉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瞪圆了眼睛不肯松懈，“真的假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禁军分为统领和副统领，统领手底下又有各带六队禁卫军的副将。
若是她兄长为禁军副将之一，虽不是什么太大的官职，可平日里需要禁军帮忙的宦官之家和平民百姓，那都是想着法子的讨好副将。
这样的官职在盛京里很是体面，皇上肯晋升兄长为副将，那对他们长房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自然是真的，我为何要拿这件事哄你开心？我看你是高兴傻了吧！不过……”
徐信回过头打量她两眼，又看看即将来接他的几个小厮，“皇上还给了我一样重任，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就算是祖母也不行！”
“什么重任？”
徐婉清没想到还有更好的消息，连忙凑过去仔细听。
“皇上说我的武功好，擒拿和防御很有一套，让我在禁军训兵场培养两支兵，用来守着皇宫和盛京四个城门。”
听了这话，徐婉清不由讶异道：“皇上怎么知道你擒拿的武功好？这两支兵都由你亲自训教，你管得过来吗？”
徐信自信的挺直背脊，“别小看你哥，只要是我想做成的事，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更何况这回皇上还让裕王帮着训教把关，不会出什么岔子。”
“裕王……”
徐婉清已不知今日是第几回听到这两个字了，每回听的时候心里都咯噔一下。
“裕王武功高强，是盛京不可多得的武才，他看着两支兵训练更会事半功倍，嘘，不说此事了。”
看到几个小厮已拱手来请，徐信只是笑着点点头，掏出金瓜子赏了他们几颗。
小厮们欢天喜地，知道大公子赏了这东西就是得皇上恩赐了，对他们兄妹不免更加殷勤。
“老太君在寿康堂设了宴，专为大公子您接风洗尘呢！您换身衣裳便过去吧。”
“嗯。”
徐信随意答应着，听他提起老太君也并未有什么笑意。
看他如此兴致缺缺，徐婉清不由眸光微闪，故作无意道：“对了，上回裕王查出有刺客埋伏一事，你有没有派人去查是谁在背地里使手段？”
“我……时日久了，就算是派人查也查不清楚，以后我在盛京做副将，每日带着手底下的禁军巡逻就好，没有人再有机会害我。”
徐信勉强笑笑，将此事说的很轻松。
闻言，徐婉清低下头看了看他的手，顿时在心里无声叹气。
楠儿还小，她和兄长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知道兄长在说谎时，总是下意识摩挲衣角。
看来兄长不仅派人去查，还查到这件事是徐晏动手的了，怪不得方才听说老太君备了宴，没有像从前那样高兴。
“大哥，其实我已经长大了，什么事都懂，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我能为你分忧。”徐婉清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