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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今日出去一整日，就是为了买这些小吃？”徐老太君倚在榻边，接过她剥好的糖栗子。
“祖母这些日子得好好养着病，在里屋躺着什么都不能做，我就想着给您买些零嘴解解馋。”徐婉清又拿出糖饼递给她，笑得很是乖巧。
老太君心中欣慰，拍着她的手道：“这两日只有你和格儿来看过祖母，不过有你俩想着祖母，祖母就心满意足了。”
“二娘还是您的儿媳呢，没带着补品来看看您吗？”徐婉清惊讶的蹙眉，似是没想到寿康堂会这样冷清。
老太君顿时冷笑，“她哪里敢来？”
她可不傻，下毒一事到底是谁所为，她心里明镜似的。
现在没有找那些人算账，不过是还缠绵病榻，没有心力在此刻追究。
等半月一过，她桩桩件件都要跟幕后之人清算。
徐婉清装作没有看出她眼底的冷光，“祖母，您可得让余嬷嬷仔细着，把库房里的地黄全都扔了，这回我差点见不到祖母了，再发生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嬷嬷也太粗心了！”
她说着便抽噎起来，拉着老太君的手不愿放开。
看出她是真的担心自己，老太君心里登时更加气闷。
跟在自己身边数十年的心腹，还不如没费心养的小丫头忠心，她这辈子可算是看走眼了。
“清儿别哭，祖母以后再不会生病中毒了，这府里的异心之人，祖母迟早会收拾干净。”老太君眯起浑浊双眼，心底不由起了杀意。
徐婉清不动声色的勾唇，擦擦眼泪抬头时，又换上一副不快的模样，“让祖母笑话了，实在是长房这几日也是非不断，我方才才哭得厉害。”
老太君疑惑的看她，“长房出了何事？”
“还不是大哥的亲事，也不知二姐姐与他说了什么，他昨日竟去了沈家！回来高兴的不得了，问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定是向沈家提起结亲一事了。”
徐婉清故作怅然的噘嘴，“二姐姐明知我不喜欢沈家小姐，偏偏要同大哥商量此事，一点也没顾及我是如何想的！”
老太君听完，面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怪不得在她六六大寿时下毒，原来早就想着毒死她，让长房大权落在沈梦蝶手里，日后好独吞长房俸禄都归正院所有。
好歹毒的心思，正院做的可真绝！
察觉到老太君气得正在大喘气，徐婉清忙拍着她的背顺气。
“祖母别生气，我知道您也不喜沈家小姐，咱们想想法子阻止这门亲事吧，阿春，把余嬷嬷叫进来伺候祖母。”
“自然要把余嬷嬷叫来，我还有许多话要与她说。”老太君攥紧了身上的棉被，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闻言，徐婉清隐隐察觉她想要做什么，当下便给阿春使了个眼色。
过不多时，余嬷嬷满面笑容的进来，端着热茶奉到老太君面前，“说这么会子话，老太君该口渴了吧？您尝尝这菊花茶，昨日刚晒干的，新鲜着呢。”
徐婉清侧身让开，静静看着老太君阴晴不定的神色。
“菊花茶。”老太君点点头，笑着伸手去接茶盏，快碰到时猛地反手一打。
热茶浇在余嬷嬷前襟，烫得她尖叫一声，顾不得擦就连忙伏在地上，不敢在老太君面前失了规矩。
徐婉清惊讶的捂着嘴，急急道：“祖母为何要这样做？嬷嬷没犯错啊。”
“她没犯错？背主求荣还不是该死的大错吗！”老太君冷哼一声，目光陡地凌厉如刀。
余嬷嬷吓得面如土色，“老奴并未做过背主求荣的事，这辈子都认定您是唯一的主子！”
“嬷嬷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对，还请祖母明说，她定会知错就改，不再惹您生气的。”徐婉清跟着求情，双眼里满是不知所措。
老太君依旧面色冰冷，挺直的背脊没有丝毫放松，“你不必为她求情，我早就想处置她了，这件事任谁来劝也不能让我改变主意。”
“老太君，老奴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些年老奴忠心耿耿的伺候您，您看在往年情分上饶了老奴吧！”
余嬷嬷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珠乱转。
老太君这两日对她很是和善，虽然不让她再插手汤药一事，却还是和从前那般信任她。
今日三小姐来到此处，老太君突然大发脾气要处置她，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念在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份上，我不会重重责罚你。”
老太君深深的看她一眼，拿起桌案上的钱袋扔在她面前，“我前些日子赏给你的那处小院子，你也不必住了，带着五十两银子滚出盛京，否则我就让人杀了你！”
“老太君！您这和要了老奴的命有什么分别啊……”余嬷嬷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没想到她会把自己赶出去。
“我不想再看见你，立刻滚出武侯府！否则别怪我对你下杀手。”老太君依旧厉声训斥，满眼都是容忍不得的杀气。
见状，余嬷嬷哪还是不死心，跪着上前两步，“老奴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你想要我的命投靠新主子，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吗？你好歹在寿康堂伺候了三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心中所想，滚出去，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徐老太君径直打断她的话，恶狠狠的威胁一番。
这下余嬷嬷彻底没话说了。
她知道老太君年迈，再过几年兴许就不在了，这才想着在二夫人面前卖个好，日后二夫人掌控长房，她那对儿女若是进武侯府伺候，那必定会被重用。
这样的如意算盘落空，老太君自然能轻易看透。
是她想多了，老太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她，这两日的和善与信任不过是让她放松的假象！
“还不快滚出去？”老太君又抄起桌上的灯盏，朝着她狠狠砸过去。
余嬷嬷躲闪不及，被砸得额头直冒血。
“嬷嬷还是快走吧！祖母正在气头上，说不定真会要了你的命，你快带着银子离开武侯府养老去吧！”徐婉清急忙站出来劝说。
到了这个份上，余嬷嬷就算是不想走也不行了。
她擦擦泪，捧着钱袋给老太君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里屋陡地静下来，老太君闭上双眼，靠在红木床头不断压制怒火。
徐婉清和阿春对视一眼，又小心翼翼的上前，“祖母别生气了，嬷嬷到底做了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您跟我说说吧。”
“别再提了，你让你大哥过来一趟，我有话对他说。”老太君缓缓睁眼，显然已铁了心把余嬷嬷赶出去。
知道她还记挂沈家的事，徐婉清没有再怠慢，立刻回长房传信给兄长。
徐信去寿康堂足足两个时辰才回来，进清掬院时脸色阴沉，似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明知是老太君不同意他和沈家结亲，徐婉清却故作无意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祖母说什么了？”徐信反问，突然抬眼细细打量他。
徐婉清茫然的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啊，只是顺嘴提起你去沈家的事。”
“顺嘴……你根本不喜欢沈梦蝶，所以才故意透露给祖母，让她亲自阻止这门亲事吧？”徐信的目光逐渐锐利。
徐婉清愣了愣，放在腿上的双手逐渐收紧。
她想过兄长会因为此事对自己不满，却没想过一向温和的他也会露出如此可怕疏离的眼神。
仅仅是为了沈梦蝶那个虚荣恶心的女人。
阿春有些看不下去的上前，“大公子，小姐她也是为了你好，沈家小姐并非你的良人。”
“沈家小姐不是还有谁是？有人会天寒地冻的给我送护手，带我去喝暖胃的羊肉汤吗？我好不容易遇到心仪女子，你这个妹妹应该顺着我的心意才是。”徐信依旧毫不退让的反驳，话里话外都带着些许不满。
徐婉清从桌边起身，轻声道：“我们自小相依为命，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不同意这门亲事，是看清沈家小姐根本不如表面上那么善良，她贪图的是长房财产，而不是真心喜欢你！”
闻言，徐信顿时冷笑，“她是贪图长房财产，难道徐思溪两姐弟就不是吗？你明知他们的心思，明知徐格以前想杀死楠儿，还不是和他们混到一处去了！”
“大哥，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从没忘记徐格想溺死楠儿的事，我……”
“那我想娶沈梦蝶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想找个这样体贴的女子，至少我都没有和仇人混在在一起对付正院。”徐信径直打断她的话，语气越来越凌厉。
徐婉清气得心口疼，也跟着沉了脸，“你以为正院那两人是什么好东西吗！”
“那也比偏院好，至少二妹妹对你是真心的，你一意孤行做错的事，就别来自以为为我好的说教我。”徐信深深看她一眼，板着脸快步离开。
徐婉清愣在原地，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眼泪顿时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