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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清呼吸一滞，低着头不敢出声。
“抬起头来。”皇后轻声开口，听不出是喜是怒。
徐婉清不敢反抗，只得直起身子，淡定的迎接她上下打量的目光。
在满心戒备时，她比往常更加敏锐的感觉到皇后是自己有敌意。
皇后嗤笑，凤冠下的面容越发凌厉，“不错，也难怪清儿带着你来打猎，你的相貌确实一等一的好，比宫里那些琴女还要美上几分。”
此话一出，全场都静默了。
武侯府嫡女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女子，身份不是琴女可比的。
皇后娘娘这么说，就是将徐三小姐故意比做低贱女子，明晃晃的欺负人啊。
皇上落座，扫视众人各异的脸色，也跟着看这场好戏。
徐婉清唇色微白，却不动声色的笑了，“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小女自知容貌上乘，否则太子殿下也不愿亲近小女。”
把她说成低贱女子，那屡屡看重她的太子又算什么回事！
皇后脸色微变，气得当场就要训斥。
“母后快落座吧，您瞧徐三小姐都要跪不住了，您千万别为难她。”段清忙笑着打圆场，生怕就这么闹起来。
皇后不愿失了身份，当下冷哼一声作罢。
徐婉清有气无力的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掌心里的冷汗，抬眼时却见段裕根本不在意她，正凑近赵飞雪说着悄悄话。
她心中酸涩，慌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心事。
“我还以为她真能攀上东宫的，如今看来皇后娘娘根本不喜她，她能接近太子已经是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了。”
赵飞雪冷笑两声，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东宫的事，何时需要旁人来多嘴了？你以后少说他们的事。”段裕不冷不淡的开口，却让人听不出他是在训斥。
可赵飞雪心里明白，他分明就是怪自己说话难听了。
“裕哥哥也不必向着她说话了，她从前勾引你，现在眼巴巴往太子身边凑，被皇后娘娘厌弃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怎么连说都不能说了？”
段裕神色微冷，重重放下酒杯，“那就别在我身边说，酒里有毒的事我没透露给太子，已经格外给你面子了。”
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像是在看陌生人的样子刺痛了赵飞雪的心。
“为什么还在替她打抱不平？我不过说两句而已，你至于赶我走吗？何况我在酒里下毒，也是顺便让太子吃个教训，谁让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段裕已经拍案而起。
全场寂静，皇上想与众人举杯同庆的心思被打断，不由皱了眉，“裕王，怎么回事？”
段裕面不改色的拱手，“许久没和梁王妃说过话了，梁王还要晚两日才能进京，皇弟想去梁王妃身边坐坐。”
“去吧。”皇上看看他，再看看旁边脸色铁青的郡主，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众目睽睽下，段裕淡然走到梁王妃身边，和徐婉清只隔了一桌。
徐婉清紧张的僵直了身子，默不作声的听着段清讨好皇上，不敢偏过头看旁边，却能感受到对面杀气腾腾的目光。
“许久不见裕王，看着又瘦了些，你不是在盛京里最是逍遥自在吗？整日花天酒地的还吃不胖，实在是稀奇。”
梁王妃笑着打趣，不像旁人那样忌惮他。
她虽年芳十九，却已嫁进梁王府里三年，凭着毅力和聪明才智，倒也没有被梁王那么快抛弃。
但她心里明白，盛京里如水的小姑娘一大把，若是不想个法子讨好梁王，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五嫂说笑了，我整日也替皇上办事，哪里顾得上花天酒地，不过五嫂这回带来了不少丫鬟吧？也送我一个貌美的，否则我都对不起你对我的夸奖啊。”
段裕抿唇笑着，端起酒杯和梁王妃碰了碰，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旁桌上。
徐婉清攥紧衣袖，闷闷的端起酒杯喝了两口。
她以为王爷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风流，看来还是她想错了，短短数月的相处，自然是看不透人心的。
“婉清，你就别呆坐着喝酒了，快看这些舞女跳的惊鸿舞啊，她们可是练了很久，就为了这回春猎一展舞姿呢。”
段清扯了扯她的衣袖，饶有兴味的欣赏。
他看了片刻，又转过头紧紧盯着徐婉清，“惊鸿舞再天下无双，也不及你坐在这里好看，婉清，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徐婉清咬着朱唇，“殿下，您醉了。”
“没有，本宫就是觉着你最好看，不如咱们偷偷离了宴去看星星吧？今夜繁星满天，湖边的景色定然很美。”
段清突然抓住她的手，眸子越来越亮。
“太子这是在耍酒疯？宴席其乐融融，只有你是皇上的爱子，身为唯一的皇子贸然离开，岂不是扫了兴？”
段裕冷冷开口，不知何时已经盯住了他们。
不知怎地，徐婉清紧张的只想缩回手，只觉被太子抓住的手背都灼热发疼。
段清不快的咬着牙，转头看到父皇的脸色果然肃了些，只得干笑两声道：“侄儿与徐三小姐说笑呢，王叔别当真。”
“那就好，你别的做不成，这孝顺听话的儿子也该做得像模像样。”段裕收回目光，自顾自的继续观舞。
段清顶着帝后的打量，哪怕被暗讽自己一事无成，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两人争锋相对的场面更快被淡忘，所有人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徐婉清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她跟着太子前来猎场，为的是保护段裕不被皇后他们算计。
可如今赵飞雪恨毒了她，皇后更是心有不满，她与段裕的隔阂更深，隐隐有闹翻的意味，她独身前来保护他，谁又来保护自己？
徐婉清心中一片冰冷，扶着有些发晕的额头起身，“殿下，我先失陪片刻。”
说罢，她搭着阿春的手转身离开，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场和她没有什么干系的宴会。
主仆二人没有目的的往前走，直走到湖边才停下。
风高月明处，身后的欢笑声渐渐消失了，只剩下满天繁星倒映在湖面上，风吹波浪起，星星碎成了点点光晕。
徐婉清也不顾及端庄体统，就这么坐在了湖边，用一根长草拨着水，心里的沉闷散了些。
阿春看得十分担忧，忍不住出声：“小姐……”
“你说我是不是来错了？以我的身份并不能来这样的猎场，我也不想与太子亲近，如今贸然前来树敌颇多，能不能平安回去都不知。”
徐婉清打断她的话，毫无保留的说出内心忧虑。
闻言，阿春心疼的直叹气，“小姐这又是何苦呢，奴婢早就说了，太子府比裕王府还要不如，小姐接近太子，会有许多人看不惯的，头一个看不惯你的就是皇后娘娘。”
“熬过这两日，我再也不掺和裕王府的事了。”徐婉清疲惫的闭了闭眼。
这时，树后的黑影动了动，“你随太子前来，和裕王府有何干系？”
听了这话，阿春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护着自家小姐，“王爷怎么在这里？”
段裕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紧紧盯着满脸愕然的女子，“你不想与太子亲近，为何要跟着他来猎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番质问的话，到底是一点从前的温柔也没了。
徐婉清无声苦笑，“是王爷方才听错了，我不想亲近东宫太子，更不想和裕王府扯上干系，来此处的目的不便告知，王爷快快请回吧。”
“阿春，你先走远些。”段裕斜睨阿春，语气不容拒绝。
阿春哆嗦了几下，壮着胆子挡在小姐面前，“奴婢，奴婢还要带小姐回去。”
“走开，否则本王一掌劈晕了你。”段裕的目光更冷。
徐婉清无奈，只得从后面推了推阿春，“走远些吧，我与王爷说几句，不会有什么事的。”
阿春知道营帐里发生了何事，此刻已经将裕王当做了敌人，就算离开也大胆的狠狠瞪他一眼。
目送她去了几丈外，徐婉清才故作镇定的开口：“王爷有什么话说？”
“你既然不想与太子太过亲近，就不要让他占你的便宜，他要抓你的手，你就不会甩开吗？”段裕沉声质问。
徐婉清笑了笑，“当初王爷那样做的时候，为何不让我甩开？我与谁亲近都跟您无关，轮不到您来说教我。”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我就是不许你和太子走近，不许你让他动手动脚，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明白吗？”段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箍住她的腰。
徐婉清脸色微变，忙偏过头躲避他的逼近，“王爷这么做，就不怕我恨你，怨你吗？”
段裕听得一愣，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
他似是被吓到了，“我，我方才不是有意的，你别再让太子接近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他……”
“就算太子不是好人，也是爱憎分明，不喜谁就不会亲近谁，哪像王爷风流成性，对谁好的时候全心接近，玩腻了就翻脸不认人？”
徐婉清冷眼望着他，心里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