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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沐弦歌看了信中内容之后，饶是她定力非凡，也忍不住拍案大笑。
原来沐渠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旋龟的甲可以治脚伤，他手下那些兵们天天被练得七荤八素，脚上自然时常带伤，现在听说这东西居然能治脚伤，当即喜出望外，带着一堆兵，浩浩荡荡地就去跟旋龟抢甲了。
可怜旋龟在山上栖息多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天天拿它练兵就算了，现在还要动手抢甲！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旋龟愤起反抗，红黑相间的龟身差点给气成全红，蛇似的尾巴大开大阖，左右连攻，口中不断喷出毒液，试图阻止这帮愚蠢的人类。
虽然它确实很勇猛，很不好对付，但奈何对方人多啊！
沐渠一声令下，士兵们一拥而上，四散分开，充分发扬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优良风范，与旋龟进行了亲密无间的交流，圆满取得龟甲十数片，趾高气扬凯旋。
旋龟体型如此巨大，一片龟甲恨不得能切出上百小片，抢来这么些足够了。
沐渠想想沐弦歌倒是不太可能脚上有伤，但好歹也是个心意嘛，就切了一块给她寄来了。
她正在乐不可支，宫人报莫菲求见。
莫菲是月惊鸿送回来的，跟沐弦歌从未见过，她来求见会有什么事呢？
“民女听说，极乐宫不在了。”莫菲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沐弦歌一下子想起来，月惊鸿曾经对她说起过，莫问心之所以会向叶星阑献祭灵魂，起因就是莫菲爱慕极乐宫的管事作乐，偷偷跑去看他，却被极乐宫用来做了要挟。
她并不清楚作乐本人在这件事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作用。
但是想来，不会那么清白。
“如果你想问的是作乐，他和寻欢一起，连同极乐宫主问情，都葬送在那一场逃不出的大火中，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坦白说，有莫问心、醉柳、颜正修三条人命在，她对极乐宫、对问情寻欢作乐这三个人绝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正面观感。
这种祸害死了，该是件大快人心的喜事。
至少她挺高兴的，本来还打算抽空解决一下江冠玉与极乐宫可能存在的瓜葛，这下倒省事了，江冠玉可以直接抽身而不必担心后患了。
莫菲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悲似喜，又似是终于解脱。
她不说话，沐弦歌便也沉默。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莫菲才行礼告退。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沐弦歌才把手里的东西朝桌子上一扔。
动静不算小。
“皇后这是对朕不满？”月惊鸿踩着摔东西的尾音走进来。
沐弦歌过了好半日，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一个人的目光如果只是停留在情情爱爱，能有多大出息。”
月惊鸿作势挑眉：“哦？那么皇后对朕没有情情爱爱吗？”
沐弦歌不客气地反问：“你是因为我的情情爱爱所以喜欢我吗？”
月惊鸿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最初，他只当她是个猎物罢了。
那时他在她身上感知到了神兽的气息，原本的想法不外乎是逼她交出神兽。
倘若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能，那就——杀之！
后来了解到杀了也没什么用，对她的目的又改为收而用之。
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对她改观的呢？
——对了，是无意中偷听到的她那段独白。
“我要，上九天下五洋，踏星辰摘日月。我要去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做没有人做过的大事，成没有人成过的伟业！”
那时她不过是一个根本就不入流的小法师，在他面前像菟丝一样脆弱可欺。
可她说这句话时，眼里有光。
就在那一刻，情意的种子已悄然生根发芽，只欠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意识到而已。
所以，他喜欢她什么呢？
喜欢她自信向上，喜欢她胸怀大志，喜欢她坚持自我，喜欢她追求卓越。
确实跟情情爱爱没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喜欢沐弦歌的这些特质，所以面对她时才会一退再退，一再放弃自己身为国主的坚持，为了她废三宫六院，为了她力排众议在紫宸殿大婚，甚至为她铺垫权力之路。
虽然国主陛下人生前二十四年都没为谁这般付出过，但陛下心粗如水桶，根本没发现。
第二日，莫菲前来辞行。
“你要去哪里？”尽管气她扶不起来，沐弦歌还是问了一声。
毕竟莫问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就算为了已逝之人，她也不能放这女人去干什么傻事。
莫菲抿着唇，半日才说：“皇后不必问了。”
沐弦歌看她片刻，突地冷笑一声：“本宫猜你是要去极乐宫旧址，给那个什么作乐烧柱香吧。”
莫菲不回答。
沐弦歌气得头疼，不得不缓了片刻再开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带回宫吗？”
“陛下只说是因为我哥哥。”莫菲咬了咬唇，“但陛下怎么会认识我哥哥？他只是个平民而已。”
沐弦歌这下真被气笑了。
你也知道他只是个平民而已，所以为什么月惊鸿会认识他？
你有疑问，但你一不去问，二也不去想，我今天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主动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真是个被娇养坏了的小公主，莫问心实在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不过，这样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单纯姑娘，竟也能为了哥哥而入宫献身，不得不说，的确是勇气可嘉。
也正是因为这样，沐弦歌才愿意提点她。
要是她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那就真的没这个必要了。
她尽量用了和缓的语气：“因为叶星阑用你哥哥的意识做了个幻境，引月惊鸿入局，打算利用你哥哥的怨念，把月惊鸿坑死在幻境里。”
莫菲猛地睁大了眼睛，嗫嚅着问：“皇后娘娘……怎么会直呼陛下的名讳……”
沐弦歌再次被气到笑出声。
这姑娘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
她刚才说了半天，合着这姑娘就听见了个月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