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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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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东西都让县令一干人等签字画押之后,唐晚晚只让他们在监牢里面呆了一晚,然后便令官兵押解着主犯,向着安平县的方向而去,将人交到楚禹棠的手上。
    毕竟这安宁县不是自己的地盘,虽然有官兵看守,但若将人全部放在这里,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之后的审理中必然会出现麻烦,如今安宁县这个缺口算是被敲开了,封锁消息,在宁安府的知府发现之前,将人交到楚禹棠的手中,那这个缺口就可以变为一个巨大的缝隙。
    从头裂到尾的缝隙,到时候再想补那是绝对补不上的了,唐晚晚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并没有同押解的队伍一同前往安平县,反而是跟宋晴儿向着宁安府的方向去了。
    如今安宁县有了师爷的帮忙,所有的罪行,罪证全部重见天日,脉络被捋的清清楚楚,也没什么再需要花心思的了,所以唐晚晚打算先一步的去宁安府看看,如这宋知州能成为助力的话,那也省了许多麻烦。
    在监牢之中,县令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最信任的师爷,背叛了自己,在他歇斯底里的问师爷为什么背叛的时候,师爷神色淡然,甚至淡漠至无情,但眼眸深处,却流露出了巨大的痛苦。
    “当初,大人沾手劫持女子,逼良为娼的事情的时候,我劝过。”这是师爷的回答。
    但县令仍旧不解,“就因为这个,不过是赚钱的理念不同而已,你就将本县给卖了,你别忘了,你后来也是默许同意了的,赚了的钱,你这师爷的口袋里,也没有少分过一文钱。”
    师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人可还记得,我后来又劝了一次。”
    县令回忆了一下,确实在这笔生意做下去了一段时间之后,师爷又劝了一次,而且情绪很不稳定,他当时没有当一回事情,只觉得是师爷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那个时候他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所以放了师爷几天假,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莫非,发生了什么吗,县令突然想到。
    再看师爷,已经是满眸的绝望,“大人,若是我第二次劝你,你肯收手的话,那我再难受,再痛苦,也不会出卖了您,毕竟当初我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成了如今的师爷,是拜大人所赐的,但是您没有同意,没有同意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师爷如此失态的模样,县令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是超出了他的预计。
    抿着唇,露出了一丝痛苦苍白的笑,“大人可曾记得,我对您说过,我无妻无子,但有一个侄女儿,十分得我的喜爱,我将她当作女儿一样,可有一次,我探亲回去的时候,她失踪了。”
    县令瞪大了眼睛,心中有了一种猜测,“莫非。”
    “就是大人你所想的,我派人四方查探,最后落到了大人您的手上,送到了寨子里,送到了鸳鸯楼中,因为据死不从,最后丢掉了一条性命,被裹了草席,扔进了乱葬岗之中,无坟无碑,当我找到她的时候,都已经看不出来她的模样了,大人你可想得到,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下轮到县令沉默了,他确实没能想得到,这样的事情不仅针对于别人,还落到了自己的人得头上。
    “大人,当时我虽然满是悲愤和痛恨,但终究我的手也早已不干净了,我将这当作是老天的报应,最后报应到了我自己的身上,我不愿很您,所以劝您收手,我当时想着若是您答应了,那么我就辞了这师爷的位子,回到家乡,往后余生与我那侄女作伴,给她赔罪。”
    师爷的声音是颤抖的,因为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裹着草席,单薄的身影,忘不了她曾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忘不了那荒芜的乱葬岗上,那一天的模样。
    “本县没有答应。”
    痛苦的点了点头,“是啊,即便属下那般劝说,大人仍旧不愿放弃,正是因为如此,属下日日担惊受怕,每晚冤魂入梦,让我思及已经沾了满手罪恶的我,也想到罪魁祸首的您。”
    “后来当属下向您提及,汶娘因为姑娘们不肯从命,而将人逼死,且不止一例的时候,大人您的回答是多么轻松,在那些姑娘的家属看来又有多么绝望。”
    听到师爷的话,县令努力的回想,他并不是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的人,苦思冥想了半天,县令终于忆起自己曾经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听话,死了也是活该。”
    在受害人的家属面前,说了这样的话,对师爷而言何止是剜心之痛啊,人死了,半分愧疚也无,最后竟然说出了这般薄凉的话,那一刻师爷只觉得面前的大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当初他劝大人不要做这种事,也正是因为她有一个可爱的侄女,想着给自己留下一分善念,可也许是自己做了太多的恶,最后这一切都报应到了他侄女的身上,他恨自己,也恨上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就在县令说出那句死了也是活该的话的时候,那份恨意从他的心中弥漫而出,他想要为自己的侄女报仇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他不希望在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一次。
    可是比起县令而言,自己这个师爷能做的事情太少,无力的时候反而更多,所以他只能等待机会,钦差大人到了安平县,而安宁县中却出现了一位招摇之人,直觉上这个人来得太巧太巧,很有可能有问题。
    但他所做的,变成了打消大人的疑虑,他觉得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么自己报仇的机会就到了,所以在后来一位姑娘找上他合作的时候,让他供认出县令的罪状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
    哪怕知道这样以来,为县令做了那么多事情的自己也难逃一死,但是他依然同意的毫不犹豫,同意的那样坚决,他觉得自己这条肮脏的性命,早已是不该留着的了,也许动了下面,自己还能亲口向侄女儿说上一句对不起。
    县令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栽到了自己人的手里,原本该破口大骂,大声质问的,就像是最初他所做的一样,可是当时师爷将一切说出口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师爷了,难不成是真的应了那报应二字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天空还蒙蒙亮的时候,两个人就被押解了出去,向着安平县的方向而去了,一路上两个人也都沉默的很,本是互相信任,倚重的两个人,如今虽然面对面,可却都不想要面对对方了。
    押解的队伍是先离开了,之后离开的是唐晚晚和宋晴儿,采芝和采苓两个丫头被留在了这里,还有一部分官兵,她们得负责看住县衙,努力维持县衙的一切如常,不将她们所做的事情暴露在宁安府知府的眼中。
    在多番提出要留在王妃的身边保护王妃的安全被驳回的时候,两个人只能认命的留在这里了,她们觉得王妃只身去宁安府不让人放心,怕王妃遇上危险,可偏偏又不能违背王妃的命令,两个人留下的不甘不愿,但事情倒是安排的井井有条。
    “王妃,真的不需要人来保护我们吗。”宋晴儿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之前也曾数次偷跑出去玩,每次都好好的回家,有时候跑的远些,有时候近些,从来没有遇上过危险,所以也从来不觉得走远路有什么,可是自从上次一被劫走,还险些失去一切,她便开始害怕了,虽然安宁县在宁安府境内,想要回去也不算太远,但宋晴儿心中总是觉得不太安全。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并非由来无状,而是确确实实反映了这些人的心理。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坐在马车里,唐晚晚安慰起宋晴儿来。
    一句话让宋晴儿觉得安心了不少,虽然心里清楚,王妃做男子打扮,但与自己同样都是女子,若是真的遇上了危险,两个弱女子恐怕也难以脱身,但不知道是不是王妃救了自己的关系,在她的眼中,眼前的人无比令人信服,所以一句话,就给了她安心的力量。
    “王妃,我不想嫁给他。”随着马车离着要去的方向越来越近,宋晴儿说出了这句话,她想要回到父亲的身边,想要听父亲的话,但她却不想要嫁给那知府的儿子。
    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婚约,很多时候女子自己的想法,都不会被人重视,宋知州也许是重视的,但他的一个放纵,却险些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不过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愿意攀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人就是了,“晴儿,你觉得知府此人如何。”
    “不好。”宋晴儿的回答,简短且有力。
    唐晚晚眨了眨眼,“为何。”
    “知府大人他总是让父亲觉得很头疼,今年还没过完,知府那里已经下了六道税收的命令了,各种名由都有,除了正常的税收,还有各种名目,说是皇后的生辰,普天同庆,哪里的灾害,各地征收,种种种种,苛捐杂税,逼得百姓卖儿卖女。”
    “可我父亲说,这些征税的命令根本就不是圣上的意思,而是知府的命令,但他不让我出去乱说。”宋晴儿显得有些萎靡,跟唐晚晚讲起了,一次她偷跑出去玩,见识到的一幕。
    在家里觉得学琴没意思,她便偷跑出去玩了,本来只打算在街市上逛逛的,突然想到父亲给她留的一篇文章,她便跑的远了些,因为那篇文章是以农为题的,所以她跑去了农地里。
    庄稼长的很饱满,大家都说受收成一定很好,可是她在大家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喜色,这跟她的想象不同,父亲说过丰收是一件好事,大家都会很开心的,可她看到的却并不是这样。
    后来她就去问一位地里忙碌的农民伯伯,可她什么都没有问到,那伯伯见她衣着富贵,只是对她客气的笑笑,说了句没有什么,庄家丰收,他是开心的。
    这话听起来十分敷衍,任谁看到那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不会觉得这是开心的表现,她不死心又问了许多人,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直到她问起一个孩子的时候,他说了实话。
    说到这里,宋晴儿的情绪显得更加低落了,“那孩子比我小上很多岁,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便扛起锄头来务农了,身上穿的很单薄,有些地方早已被磨破了,一件衣服穿了很多年的样子,一桩草鞋也磨得就剩了个底子还算完整。”
    宋晴儿说着,唐晚晚的脑海中也勾勒出了这样一副景象,她不是圣母,看谁都想要去救助一番,她能用的了毒,拿得起刀,也能将自己敌人的性命视如草芥,但是当宋晴儿说起这样的场景时,她也忍不住心中一酸。
    十一二岁的孩子,在自己的前一世,都是被父母是做心头宝来养,好吃,好穿,好的玩具,什么都不会缺少,虽有例外的情况,但不管怎样也不至于到了这样的份上。
    “他说,不管这粮食种的有多好都没用,最后到他们手里面的,连果腹都不够,剩下的都要当做税交上去,他们根本吃不到大米,便是留存少量的大米也是给家里最小的孩子煮米汤喝,大人都只能吃些稻谷的壳,米糠,或者将叶子煮来吃。”
    好样的,这富足的年代,居然能过成饥荒一样,这宁安府的知府当真是好本事,想想那县令府衙内搜出来的黄金白银,再想想粮食丰收却吃不到粮食的农民,唐晚晚觉得这一次太子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将这件贪墨揭露,便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最起码能给这宁安府中的黎民百姓,换来一个安康,不说富贵,但最起码整肃贪墨之后,不会让这些辛苦劳作的人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王妃,我问过府中的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东西,是用来喂牲畜的,我去问父亲为什么,父亲只是叹气,什么都不回答,这些一定与知府有关系,因为父亲说过朝廷没有征过那么多的税收。”
    最后宋晴儿总结了一句,“父子两个都不是好人,我才不想嫁到他们家。”
    “是啊,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怎么配得上晴儿呢。”唐晚晚配合的说道,她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是宋清儿说过的,宋知州留给她的作业,那篇文章,以农为题,能这样教女儿,是不是说明这宋知州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想要为民做事的好官员呢。
    在见到这位宋知州之前,唐晚晚从宋晴儿的口中了解到了很多,但那终究掺杂了宋晴儿的个人想法,见到宋知州之后,唐晚晚才知道,这位宁安府的知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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