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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泠珏陪着秦非池说了一会儿看，看他有些精神不济，便猜出是药效上来了，“你睡会儿？”
“嗯？”
秦非池不明所以。
他现在头上的绷带早已没有前两天缠得那么吓人，因为头部瘦了些皮肉伤，为了上药剃掉了一些头发，大概只留下了一两寸的长度，伤口处缠着的蹦蛋恰好绕了额头围着，如今一看倒像是个打架住院的样子。
尤其那不苟言笑的面容加上一头光溜溜的发型，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你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我也回自己病房睡会儿。”
纪泠珏敲了敲他病床旁边的桌板，提醒他不要硬扛和药效过不去。
秦非池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果真很快就闭上了眼。
纪泠珏走出了病房这才收起那副嬉皮笑脸逗秦非池开心的样子，一瞬间表情便垮了下来——秦非池没有了腿啊。
他就是表面上看着平平静静的，但内心恐怕也十分煎熬。
她光是想想若是自己没了腿会怎么办都已经受不了了，秦非池那样的人，看着自己双腿缠着厚厚的绷带，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难道还要他期冀着未来的几个月以后能够毫发无损的站起来么？
张婉桢那些话平白给他这样的期待，纪泠珏不忍心顺着说，又不忍心打破这一假象。
只是秦非池那么敏锐的人，必定早已看出来自己的双腿很大概率是不会再有知觉了吧？
想到这儿她就心疼得不行。
石渊过来送文件，却看到纪小姐一个人埋着头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上去似乎又疲惫又寂寞。
走近了才听清楚，纪小姐这是在哭？
“咳咳，纪小姐？”石渊的脚步停在一米远的位置。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骤然想起声音，纪泠珏吓了一跳，不知埋着头在干什么，眼睛在衣袖上蹭了蹭，抬起头时已经是笑脸，“石大哥。”
“这里凉，纪小姐还是回病房休息吧？”
周围几个似乎也有些伤脑筋的保镖也看了一眼石渊，原谅他们——谁敢动老板的女人？
看来纪小姐在这儿呆着有一会儿了。
纪泠珏嗓音有些沙哑，点了点头，“好，那我去睡会儿。”
她的身体可不比秦非池强壮，秦非池就算是受了伤，凭借着一贯良好的底子，加上药物的辅助，精神看上去似乎比纪泠珏还要好。
石渊抱着一堆文件和一台电脑走进来，还在苦恼这些办公的文件应该放在哪里，就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此时此刻应该“瘫痪”在床据说已经‘睡着’的秦非池竟然睁开眼，自己坐起身来，甚至还尝试着要下床走走——他甚至自己把双腿挪到了床边，着了地。
按理说，双腿暂时失去任何知觉的人，就算是从躺着到坐姿都会比较困难，但很明显秦非池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只是在挪动双腿的时候，额间微微流了些许汗，似乎在忍着什么。
“老板！”
石渊惊愕地冲上去扶着秦非池，难道他看到了幻觉？
秦非池瞥了石渊一眼，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只是活动一下。你先把纸质的文件拿过来我看看。”
“……好。”石渊看得有些走神，“可你的腿——”
说着又拿出诡异的目光盯着秦非池的双腿，虽然不比正常人灵活，但也绝对不像是双腿瘫痪的样子！
秦非池露出威胁的目光，悠悠地又把双腿放回了床上，“你看到了什么？”
“没。”
石渊眼观鼻鼻观心，反应极为迅敏，同时内心还有巨大的喜悦。
秦非池接过石渊递过来的资料，“周文最近忙什么？”
“说是周总那边有意叫他回去帮忙，准备回去了。”
“也好，你若是觉得忙不过来，再挑一个助理提上来。”秦非池一边面不改色地翻阅文件，一边飞速地签字，“秦斐然那边有什么动静？”
“安静得有些奇怪。大少爷似乎最近连分公司的视察都缺席了好几次。”
秦非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石渊还是大着胆子，目光落在秦非池的双腿上，“您这样子——纪小姐知道吗？”
意思就是，您的腿可能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严重，他们怕是都不知道？
“我的双腿残疾了，你作为助理是有什么意见？”
秦非池苍白的脸说出这样一本正经的鬼话出来，震慑效果比平日竟然还要好。
石渊连连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背，悄悄去打量秦非池的表情，“刚才看到纪小姐似乎在外面哭了，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
“……多事。”
事关纪泠珏，果真让老板有了些许的情绪起伏。
“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懂？”秦非池阴沉着脸扫了一眼石渊。
石渊对秦非池本就是盲目服从，自然没有异议，不过前后一想就大概猜到了老板的打算，也不说破。
他只是有些同情纪小姐了，纪小姐估计还以为老板接下来半辈子真的半身不遂……
只是老板是为了纪小姐用苦肉计？应该不至于。
“这段时间多注意秦斐然的动向，一旦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他的户头有不寻常的金钱来往，都要跟我汇报。”
“好，一直派人盯着的。”
“南边的二期房产预售效果如何？”
“抢售一空。预估三期的时候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销售部汇报过来的数据……”
“怎么。”
“说实话，这一两年的房产增速有些太快了。这么下去，不见得是好事。二期已经售空，三期开盘以后，如何应对庞大的购买人群？难道学国外限购吗？限哪种客户？社会反响怎么办？”
说到这里，石渊的神色更是古怪，的确，他从业多年，见过华国人抢大蒜，抢盐，抢水，抢房子确实头一次。老实说，不只是他，连秦非池本人，都有些被目前出现的情况震动到。
秦非池指节分明的手指放在纸质文件的封页上有节奏的缓缓敲动，后腰后背都靠着几个羽绒的枕头减缓腰部压力，双腿依旧宛如‘残疾’人本该有的样子无力地平摆在床上，裹着厚重的纱布，一动不动。
他也在沉思这个问题。
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抢房子的局面，而根据他们的数据预测，未来极有可能进入抢房时代，那么他们要做出什么样的举措才能保证市场不乱套？
“如果放任有资金的客户大量购买，恐怕普通购房消费者会怨声载道，到时候若是出现一些负面新闻，我们就成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就让他们抽签吧？石大哥，你们在说的如果是抢房的事情，我觉得除了抽签，还可以出台规定，必须全款，然后抽签，然后动用一定的资金给所有购房客户赠送一些实物礼物，让他们不管买的好不好，买到了都高兴。这些规则，你们肯定也会和上面的人汇报吧？”
上面的人，自然是指zf的人。
纪泠珏悄悄探头进来，笑嘻嘻地双手合十做抱歉的手势，“我睡不着，听见你们在说话，就过来了。”
看那样子，哪里还有刚才哭过的影子。
纪泠珏仿佛只是因为空气不太好而吸了吸鼻子，“怎么了？不欢迎我？”
石渊这才回神，“纪小姐说的……想法很好。”
秦非池略微沉吟，考虑了可能性，觉得确实有些可操作性，抽出一份文件递给石渊，“按着纪泠珏是的去做吧，上下疏通先人一步推出政策以后，其他商家应该也会出类似的，不过现在不用理会。”
“对，现在你们就是在分房产这一块大蛋糕，你们本来就是吃得最多的那个，还不让别人吃的话，到时候各家联合起来要搞你们，也够呛。”
纪泠珏坐在旁边前后晃着小腿，说得轻轻松松。
她在上辈子就见过，有一家房产在隔壁市做到了极致，吞了好几家公司，结果后来因为垄断隔壁市的地产，被周边几个大公司联合起来做空，死况惨烈。
石渊不得不再次对纪泠珏刮目相看，纪小姐怎么每次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连他这个从业多少年的人都不敢轻易对未来的市场下评定出主意，纪泠珏三言两语就一针见血说了他们亟待解决的问题点。
“纪明嫣的确说不出这些预见性的话，所以我当时才判定，就是你。”
去年秦非池和秦斐然抢夺公司内部的一个项目，原本他就要得手，纪明嫣却突然出现，要他放手，说了好些话，竟然说服了他。而后来那个项目就让秦斐然失利了。
秦非池目光笃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看着她的眸子深处有着极难捕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