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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往事来,柳氏不由得陷入沉思,嫁入郑家半年之后终于有了身孕,待生产之时满怀希望,哪里想到,最终生下了一个女孩,一颗心便如同坠入了湖底,结果听信了娘家人的话,擅做主张替郑茂柏纳了不少房妾室,只希望能给郑家留后。
可那个时候,她也有些私心,若是哪位姨娘能诞下一子,便要到自己的身边来养,也算作是郑府的嫡子了,好不容易等冯姨娘生了一子,可那时郑茂柏却不同意她的想法,直言拒绝。
柳氏又担心冯姨娘会受宠,危及自己的地位,便将他们母子赶到了府中最偏僻的院落去住。
思及此,柳氏的脸又垮了下去,眉头紧蹙着,哀叹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先前那郑琮出生的时候,我便和你爹提了这事,他似乎并不大愿意,恐怕现在也不会同意的。”
但郑越梅却并不这般作想,“娘,现在与以前可是不同了,以前那郑琮不过就是个庶子,爹眼里只有长姐,哪里会看得到别人,”说这话时,她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嫉恨来,“可是现如今,姐姐要捧那个郑琮,这说明爹也会看重他。”
被郑越梅这么一提醒,柳氏这才明白过来,郑家偌大的家业,她在掌家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到头来总不可能留给几个女儿的,就算郑茂柏最疼爱郑越溪,那她到时候也是要嫁人的,所以这郑家,最后还是要留给郑琮。
饶是柳氏做了郑茂柏这么多年的夫人,也猜不透,自己能在他的心中有几分重量,待他百年之后,自己孤女寡母,又能得到什么。想到这里,她心里开始慌张,便下意识地向郑越梅寻求意见,“梅儿,那……那你觉得,为娘要怎么办?”
见她终于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郑越梅的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便给她出了主意。
“娘,那冯姨娘可是连书都没读过的,哪里能教得好府里唯一的少爷,您又是郑家女主人,若是要郑琮继承家业,也应该有个嫡子的名头才对,他若是一直待在冯姨娘身边,就一直都是庶子,您将这些说给冯姨娘听,她定能明白的。”
柳氏到底是没有郑越梅这般的胆子,只因对郑茂柏有些惧意,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梅儿,真要这样做的话,你爹怕是不会同意的吧?”
屋子中光线阴暗,外面也是晦暗得很,一起刮着西风,院中吹落一地枯叶。
郑越梅眸光亦是幽暗,“娘,你怕什么,爹就算不乐意,但是也得讲些道理的。为何他能听进姐姐的话,不就是因为姐姐都是为郑家考虑吗?你这般想也是为了郑家的以后,爹爹没有道理拒绝的。”
不仅是因为听着郑越梅说得很有道理,更是因为柳氏心底里想有个养在自己名下的儿子,所以郑越梅的一再劝阻,如今是一点可以反驳的理由都没有了。
她目中闪过一丝坚决,“好,那就按照梅儿你说得,等今晚,我便同你爹提一提这事,先探探他的口风。”
可是柳氏一颗心提着将近了好半日,结果到了夜里,郑茂柏并没有回柳氏这里,只叫了人来,说他晚上要留宿在书房中。柳氏做了半日的心理准备,一下子塌了,在心中暗骂起郑茂柏来,却也不敢去书房找他,生怕惹得他不快。
这天晚上,一夜的疾风骤雨,等第二日清晨,雨还没婷,伴随着冷风习习,冻得人直哆嗦。透过窗外,便能看到院中木叶稀疏,只有桂树的枝叶依旧繁茂,桂香在这清冷的天气中,依然散发出幽幽暖香。
郑越溪在出门之前,便换上了厚实的湘裙,上身加了一件月牙色绣兰花的对襟短褙子,这才抵挡了严寒。如今中秋还没过呢,竟然已经这般冷了,不知今年的冬天,是不是又会比往年来得早一些。
剪梅从外面撑着伞走了进来,尽管被风吹得眼眶发红,也是一脸笑意,“小姐,衣裳已经取回来了,您现在要试试吗?”
昨天晚上的时候,裁缝铺子里便来给了消息,说是先前郑家的那一批布料,衣裳都已经做好,让他们随时都能去取,郑越溪便将信物交给了剪梅,让她一早取了回来。
哪里知道这衣裳还没取回来,天就已经冷了下来。剪梅的后面又跟了不少仆人,皆是捧着衣裳往前厅走来,都特意用油纸包好了,防止淋湿。
这里做的不仅有郑越溪的衣裳,连着郑茂柏和柳氏他们母女,还有雪竹苑那边,都照顾到了。叫人清点了一番,便立即送往了各处院子。
至于雪竹苑那边,正好郑越溪要去看望郑琮,她又特地在府中挑了几个伶俐的下人,带着新做的秋衣一块送去了雪竹苑。
雪竹苑之所以得名,便是由于四处都栽种了雪竹,被雨水一番清洗,竹叶碧透,细雨朦胧,坠落在竹林之间,便是沙沙作响的动静,地方很是幽静,很是适合读书的地方。
原本以为今日阴雨不断,郑琮该是在休息,但等到了地方,才得知夫子在今日也上门了,此刻正在书房中教郑琮读《幼学琼林》。
郑越溪便走到书房外面,正好窗户大开着,就见郑琮正在那夫子面前端端正正地坐着,后背笔直的,明明声音稚嫩,却故作老成地念着书,“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夭,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难得见郑琮如此认真的模样,郑越溪心中略感欣慰,又觉得有趣,眼里不禁漫起了几分笑意来。
但下一瞬,她眼神忽的一偏,便与那夫子对视了起来,对方一如初见时候的模样,满身清冷模样,如竹如松。郑越溪一时有些尴尬,正要朝他点头致意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偏了头过去,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
郑越溪顿时一噎,不过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这人性情,仿佛他就该如此一般。也不知她爹是哪里找了这么性格古怪的人来,只希望琮儿日后别被教得这般古板才好。
等她看完了郑琮,苑内的人便将她引到了小花厅去了。还没到地方,就见冯姨娘已经在门外候着,“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郑越溪叫来身后跟着的剪梅,“上次买了一些布料,打算给府里的人做些新的衣裳,正好赶上今日天寒,就给送了过来,琮儿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若是什么时候衣裳不够穿了,大可与我说。”
先递过去了琮儿的几身团蝠新褂,郑越溪又将另外的拿了过来,“这是给你的衣裳,怎么说也是尚书令府中的人,总不能穿得寒酸。”
这些料子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冯姨娘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布料柔软细腻,往日她哪里穿过这样的衣裳,不由得眼眶湿润起来,“大小姐,如今府里,只有你是真心替我和琮儿着想了。”
这明明该是高兴的事情,又怎好哭了起来,剪梅在一旁劝慰着,“冯姨娘,小少爷年幼又聪慧,是谁都要宠爱几分的,不仅是小姐,老爷现在也很是看重小少爷呢。”
冯姨娘忙抬袖擦起了眼角,又笑了开来,“剪梅姑娘说得没错,我应高兴才是。”如今的日子,是她以前都不敢奢望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郑越溪又让带来的几个丫鬟小厮上前来,对冯姨娘道:“这是我特意挑出来几个机灵的下人,就留在雪竹苑里,照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