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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儿……”慕长天烧完宣纸，而后转身就看到了洛云舒一脸复杂的神情。
悲伤，愤恨，恼怒，悔悟……全部糅杂在一起。
慕长天不知洛云舒为何是这样的表情，但因着是自己女儿，所以它小心翼翼询问，生怕惊着了洛云舒。
“意儿，你还好吗？”慕长天问道。
他心里也稍稍奇怪，为何意儿要摆出那样的神情，是在为前朝叹惋吗？
可事情已经发生，一切也已成为定局，谁也无力改变了。
洛云舒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敛起心绪，冲慕长天点头笑道：“我没事，就是感觉有些可惜。”
“哦。”慕长天应道，也不多想。
其实他心里知道，意儿想的恐怕不止如此，可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没有必要去问她的事情了。
洛云舒心里虽是五味杂陈，但还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慕长天既然认为天辰能够起死回生，能够在她的带领下走向新的高峰，为何他不愿入朝为官？
如果没有看到那诗，洛云舒或许还以为慕长天只是不愿意，嫌弃她天辰乱，可如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入天辰，却来南坞？
洛云舒纠结打量的目光落在慕长天身上，慕长天全身紧绷，接受来自自家女儿的打量。
他要站直，仪态端庄，不能做一些小动作，他一定要做一个让女儿佩服的父亲！
慕长天就这样小心翼翼维持自己的姿态，根本就不知道洛云舒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洛云舒眼神微闪，张了张口又闭了，想了想她觉定还是开口问一下，不然梗在心里这颗刺不拔她不舒服。
“爹，我记得女皇当年来找过你，你为何不入天辰？”
洛云舒一句话吓得慕长天一个踉跄，他惊讶看着洛云舒，满目的不可置信，而他疑惑的眼神在洛云舒身上来回扫视。
看到这个反应的慕长天，洛云舒心里有了个大概。
这是踢到铁板了吗？
难道慕连意知道？
啧啧，看来是问错了，不过这次该如何处理，怎么圆过去呢？
正当洛云舒想的时候，慕长天开口了，他声音和缓，慢悠悠道：“意儿忘了吗？”
洛云舒尴尬，想了想，她清咳两声开口：“咳咳，我这些日子在平西府睡迷糊了，又加着元怡的事情，我心里总是担忧的，以前的事情有些忘了，所以还请爹告知一二，好让我安心。”
慕长天有些不信，心里的想法也是来回转了无数次。
意儿怎么可能不知呢？她怎么可能！
难道真的忘了？
或许她只是想问问呢？
对，只是想问问。
不用洛云舒想办法解释，慕长天就给自己找好了解释，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会儿，慕长天才开口，声音悠远，带着无限的怀念与感叹：“当年你母亲刚走，我……”
说到这里，慕长天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慕连意。
洛云舒心里本就觉得此事不简单，或许是什么大事，自己一定要稳住神心，不能被任何话语打动，流露出不对的反应。
所以她一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慕长天看到洛云舒沉着的脸，心里也觉得是提到她的伤心事了，摇摇头，他无奈叹息：“她刚走没多久，正是伤心之际，女皇前来让我当官，我心里还没从她的死恢复过来，那几天过得郁闷，她突然来，还让我离开，我当然不愿，你也不愿，说是要陪陪母亲的，所以……”
话不用多说，洛云舒便明白了。
合着当年的自己做了件恶事啊！怪不得不愿意去，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洛云舒稍稍释然了。
不过心里也是不舒服，既然是这个缘由，说出来就是，何必拿不贪图富贵来搪塞我呢？
然后洛云舒就听见慕长天低沉的声音响起：“更何况当时的天辰确实摇摇欲坠了，说是酒池肉林都不为过了。我去，可就要卷入改朝换代的风险，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怎么愿意呢？”
这样一说，洛云舒便明白了。
当年的天辰真的是酒池肉林，搜刮民脂民膏，虽然自己已经竭力制止这种情况，甚至拿封家杀鸡儆猴，但那些狂妄的贵族，终究是管不住的。他们根本没将她这个女皇放在心里，甚至是联合上奏她的行为暴虐。
原来，处理坏人，自己也会变成坏人呢？
这是洛云舒当年悟出的道理，她也明白了，人不能站在对立面，即使你是对的。
你终归是一人，终究是抵挡不住万千人的唾沫。
洛云舒想明来了，也知道了慕长天的无奈，也觉得慕长天这样做也并无不可，所以她笑了笑道：“谢谢您。”
谢谢您告诉我，谢谢您让我明白这一切，谢谢您……
“意儿，你放心，爹永远会护着你的，你尽管往前走，爹一定会帮你扫尽障碍，让你安安心心，舒舒服服过一生。”
洛云舒听罢，心头一震。
一股暖流从心头流向四肢百骸，每一寸都有些温暖，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这次她不想憋了。
清泪从眼眶流出，慕长天吓得不行，赶忙上前，但又不敢碰触洛云舒，模样便显得窘迫。
“意儿你别哭啊，爹没想惹你哭，爹说的都是心里话，你……”
“噗嗤！”洛云舒笑出了声，这一声笑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存在的寒冰。
“爹，我就是感动的。”洛云舒说着，从袖口里拿出手帕，静静擦拭起泪水来。
慕长天听罢，倒是皱起眉头，嘀咕起来：“有什么好感动的，这不都挺正常的吗？”
洛云舒不由地摇了摇头。
这很正常，但她没有接触过啊，父皇的冷淡，母妃的严厉，他们的要求总是出奇地高，自己没有人守护，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洛云舒心里慰烫，这样的温暖如同夏日烈炎，灼烧着她的小心脏。
“谢谢爹。”洛云舒道，又道了声谢。
“嘿嘿，有啥好谢的。”慕长天嘴里说着没啥好谢的，可面上漏出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姐，姐……”小家伙柔糯糯的声音响起，洛云舒擦干泪水往门外望去。
慕长天摇了摇头，双手背后看向门外。
小家伙还了身衣物，推开门直冲冲向他们跑来。
“姐，别走了，陪元怡玩会儿。”
“好。”洛云舒笑道。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一派静好，这让洛云舒有些贪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