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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照望着空中那颗属于自己的命星,思绪缓缓从过去走出。
明月在空中的位置并非一成不变,不同与十几年前的月夜,没有了皓月掩光,那颗曾经微弱的星辰如今光彩夺目。
与十几年前相同的是,这颗星只依旧孤单,茕茕寂寥闪耀在夜空一角。
楚国的夜风很冷,梅园之外有人。
却无声。
如果是我要让离开呢...
当梅清照的声音被黑暗吞噬,四周只剩冰冷的寂静。
鸣雌亭侯自嘲的笑了笑,她知道不会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而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无声,便是最好的答复,为她留着那份尊重。
从小到大,不同于自己的冷漠,他待人处事总是这般温柔。
对于凡人而言,十几年的星空与十几年后的星空,并无区别。一直凝视这些,在意这些的,只有自己罢了。
总以为凡人痴愚,原来自己也痴傻了这么多年。
陪自己看星空灿烂的人,早已不在了....
“还记得,你我初见时,我和你说的话吗?”梅清照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沧桑,像是被岁月磨灭后的物是人非。
龙钰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儿时的记忆浮现,似在眼前。
她与他,同样的人,同样的星空下。一切都未曾改变,只是多了一段时光的鸿沟。
“记得,是你让我写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推演生机。最后让我求二哥面见父皇,送我去天允山拜师学艺,逃出后宫,否者我早已死在里面。”
梅清照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龙钰的声音在这冷风里,很温柔,却透着难言的伤感,道:“当年你不是说天章阁不能私下为皇子观星测命,为何后来又改变主意了。”
“天章阁拜师需斋戒沐浴,独自观星三日,那一日是最后一夜。未行正式拜师礼,我不算天章阁之人,不算坏了规矩。”
龙钰看着她在月光下的熟悉容颜,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像是被命运摆布的玩笑可怜人一般,悲呛道:“那年你为何愿意为我观星测命。”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知道。
梅清照骤然抬头,看着他,这个问题,他已不是第一次问自己。
在自己及笄那年,他曾问过自己,后来的每一年相聚,他都会问自己。只是那时的自己沉醉在漫天星辰中,并未给他回答。
后来有一年,他突然不问。
其实每一年相聚大多是如此,春节宫廷夜宴之后,他带着佳肴来天章阁找到自己。而自己只是如往常一般观星望气,而他喋喋不休说着自己一年来的经历。
一年又一年,渐渐的,他的话少了。
梅清照突然明白,自己并非一厢情愿。只是一直仰望苍穹,注视星辰的自己忽视身边的他。等到低头环顾时,才发现身边早已无人。
自己枯坐天章阁,追寻着闪烁间的天机,遨游在夜空星辰里。他持剑游历三国,走遍山山水水,追寻剑道。
一人在天,一人在地,永未相合。
这十几年的时光里,月光依旧,可日月如梭。自己与他之间,太多空白了。
梅清照眼眶渐渐湿润,慢慢溢出两行泪水。
原来自己也会哭....
她突然笑了起来,宛如冰山消融,化为湖光秋月里的粼粼波光。
“钰,你还喜欢那颗星吗?”她的声音,罕见的温柔。
“清照....”龙钰只是轻声呼唤着,却没有继续。
名音雪说他从来不曾努力争取过,但其实,他很早以前,便已经努力过了....
只是有些感情藏在心里久了,连自己都忘了它在存在。
那一声属于过去的温柔呼唤,梅清照便已经懂了,她转头看了一眼那笼罩在灯光里的梅园,那道温暖的光,自己始终未曾给过他。
那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她比不上自己。
自己也比不上她。
“看来你如今,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章华台了。但她心里,有你吗?”
龙钰语气虽轻,却十分坚定,“无论未来如何,但现在章华台危机四伏,我不会在此时离开她。”
“你要护她,我拦不住你,天下谁也拦不住。但你要记得我当年和你所说,你之一生....”梅清照声音温柔,看着月光下的他,慢慢变为郑重肃穆。
“执剑便不可弃剑。”
龙钰轻轻点头,十几年剑道磨砺,剑与他,早已是一体。
梅清照朱唇轻启,却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明月清照,往事已空,还如一梦。
借着月辉,她独自朝云梦居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龙钰挽留道:“天色已晚....”
一直向前的梅清照并非回头,也未停步,抬头看着那一轮孤月,苦涩自嘲道:“是啊,已经晚了。”
原以为自己是输了她,到头来发现却是输给了自己。只是输给自己的感觉...
更加难受。
龙钰望着明月下的她,无声沉默,静静看着她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那些年,你在望星辰,而我在看你。
你为何不愿回头看看我....
月笼轻纱,微弱的光,照亮着无人的街道。走出云梦居的梅清照沐浴在月色之中,独自一人游荡着。
她从北渝而来,现在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而去。
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茫然。
梅清照不知走了多久,才缓缓平复住心绪,环顾四周后,发现初次来章华台,现在早已迷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星空,眉头轻皱,乌云已漫月,夜雨将至,转身朝左边一条街道而去。
街道上,深夜无所事事,突来兴致在深夜月色下漫步的白灵琥,讶异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鸣雌亭侯。
月下美人,宛如仙子。
梅清照倒是神色如常,仿佛知道他会出现在此处,正看着他手中油纸伞。
半道相遇,相处一路至章华台,白灵琥对于这位鸣雌亭侯实在头疼,发现她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所带的桐油纸伞后,更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把伞借我。”
身后一个清冷声音传来,哪怕是向人借东西,这位鸣雌亭侯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
白灵琥只得转过身,苦着脸道:“鸣侯,这深更半夜,伞给了你,待会落雨,我怎么回去。”
“我给你算卦。”
“不劳鸣侯费心,路上三卦已让在下心满意足。”白灵琥实在有些怕了这位北渝女侯的直言不讳。
梅清照开口道:“今日你命星有动,主婚姻大事。”
白灵琥长叹一声遇人不淑,只能乖乖走过去,恭敬递出手中伞,“敢问鸣侯,此事可有希望。”
梅清照接过油纸伞,淡淡道:“明月霜冷,你与霜公主注定无缘,放弃吧。”
白灵琥伸手道:“把伞还我。”
梅清照退后一步,“时机一到,此伞我自会还你。”
等今夜雨过,我要这伞何用。白灵琥腹诽,知道在这位鸣雌亭侯手中占不到便宜,也知道这位面前,没有什么所谓秘密。
虽然有些无奈,但心中却也有些欢喜,至少在她面前...
自己不用伪装。
“我与霜公主婚姻乃为太子殿下应与,鸣侯曾说,章华台中以太子殿下命格龙气最盛,乃为天命之子。除去那把传闻能断国运斩龙脉的朱厌刀,无人能伤太子殿下。”
梅清照叹息道:“以前是我孤落寡闻,今日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能让这位冷傲的鸣雌亭侯做此感慨,白灵琥忍不住好奇问道:“朱厌刀被西凉王加以困龙阙,锁在地宫之深处。除去那把刀,天下间还有谁人能杀太子殿下。”
梅清照移开油纸伞,抬头看着渐渐被乌云吞噬的那轮弯月,眼神闪过畏惧之色。
“生无命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