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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妙眼睛里头蓄满了泪水,带了浓浓的鼻音与白若哭着询问道:“白若~白若~倘若洵息哥哥醒来以后记不得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对我表白了心迹,我的日子也总算有了一些盼头,可是他怎么就突然又变成这副模样了?我该怎么办啊白若……”
白若给阿妙拭了拭脸颊上的泪水,颇为心疼的安抚道:“阿妙姐姐你莫要担心这个,既然洵息哥哥以往已经对你表白了心迹,那么在他心里头一定是有你特殊的位置的,即便他不记得你了也无妨,且不说洵息哥哥以后一定会想起来,只说他心里头有你,那以后的日子便一定会有盼头的。”
白若说完这番话,起了身子坐在阿妙身边,将阿妙的身子歪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头,只不一会儿,阿妙的泪水便已经将白若的衣袖浸透了,不过白若并不介意,反而更加在意阿妙此刻的十分不稳定的心绪。
那落雁和刘大夫随了掌柜的去了楼上的一间厢房,两人坐下以后,还不待掌柜的给他们看茶,落雁便打发他出去侯着了,只是那掌柜的走之前落雁还特意恐吓道:“掌柜的,你可莫要坏了心思在门外偷听,倘若被我发现了,就不是赶你离开花村这样简单了。”
那掌柜的此刻正如惊弓之鸟,自然是经不得落雁这样恐吓的,他忙哆哆嗦嗦的朝着落雁和刘大夫分别揖了揖手,义正言辞道:“落雁公子放心,这一整层客房都不会有人偷听两位公子的谈话,更不会有人冒出来打扰到两位,否则我便提头来见。”
落雁得了那掌柜的保证,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掌柜的便带上房门出去了。
见掌柜的出去以后,刘大夫方颇为急切的开口道:“落兄是如何认得那制香人的?”
“嗯?那制香人并非与我相识,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与白若交好,并且还好心帮了我和白若得以明正言顺的在一起,怎么?刘兄这样问可是那洵息公子的身份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落雁得了刘大夫的话,忙仔细回忆了有关洵息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与那刘大夫交代了个彻底。
落雁话音方落,那刘大夫便开口道:“并非是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的身份委实是有些不简单的,方才我问时,与他同行的那位姑娘也一直没有与我说那是什么样的香毒,我猜测他应当是故意隐瞒的。”
听了刘大夫这话,落雁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在了一处,他眯了眼睛仔细回想起有关洵息的所有的事情,可是又想不起什么,毕竟洵息与他的交集并不多,这几日加起来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刘大夫看落雁这个模样,只又自顾自的开口道:“落兄,那洵息公子房中弥漫着的香料味你可闻见了?那些个香料皆不是什么便宜货色,我方才当着那姑娘的面,只说我对香料一窍不通,也是为了打消他对我的疑虑罢了,可是能用得起这样名贵的香料的,这世间左不过只有三个人罢了。”
“哪三人?”落雁听那刘大夫说完这话,忙十分好奇的盯了刘大夫询问道。
“一个就是当今门下弟子散落在各处为祸人间的古氏家族的第八十三代传人,古满,还有一个就是为人洒脱,超脱世间的清然道长,最后还有一个,就是清然道长的大弟子,我虽不晓得他的大弟子名叫什么,可是却晓得他的大弟子虽是一个男子,却长得十分俊俏,素日最爱穿一身绯色的衣裳,且除了绯色,再不着旁的色彩,我看那洵息公子,应当就是清然道长的大弟子了。”刘大夫与落雁说完这一番话,自己也不由得低头沉吟起来。
落雁得了刘大夫这话,只颇不以为然的回应道:“刘兄是否太过忧心了,且不说倘若当真是那三人中的一人我们该如何,只说这世间能用的起名贵的香料的富家贵族便不在少数,刘兄为何就偏偏断定是这三人其中一个呢?”
“落兄不懂,名贵香料也分贵贱,但凡能用大量银子购买来的香料,不论是否稀少,皆算不上一等一的名贵,这真正名贵的香料,其实是制香人一代一代的往下继承来的,是市面上不可多得的,即便是有金山银山也换不来一分一厘。”
刘大夫自顾自的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说的落雁在一旁不晓得如何接话,毕竟那落雁是世代种花的花农,只不过是将家业做大了罢了,所以这些香料他也只是略懂一些,更深层次的那些东西,落雁是一窍不通的。
“可是即便他身份不简单,可他到底也是帮了我与白若大忙的,倘若见死不救,委实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倘若刘兄还将我们的情意放在心上,便尽力救治洵息公子罢,只当做是报答我希望待你的恩情如何?”落雁低了头想了许久,却一直不得其中法门,所以索性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只与刘大夫直言让他救治洵息。
落雁说完这话,整个房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那刘大夫也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落雁见刘大夫并不开口回应,便也缄默着,将将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那刘大夫方才开口道:“也罢,管他如何呢,欠了落兄这么些年的人情,我也该还了,不然我这心里头总像是记挂着什么事情一样。”
落雁得了刘大夫这话,方欢喜起来,他拍拍刘大夫的肩膀,笑着打趣道:“方才你不回应,我还以为你是忘了我的人情,不打算还了呢。”
那刘大夫也舒展了皱着的眉头,回道:“我岂敢忘了落兄的恩情?如若不是那日落兄出手相助还给我银子让我离了这花村拜师学艺,只怕我早已经饿死在路边了。”
落雁笑笑并不言语,只抬了手给自己和刘大夫各斟了一盏茶,端起来道:“缘分使然,我以茶代酒竟刘兄一杯。”
随后两人想谈甚欢,几乎忘了洵息还躺在那榻上不省人事。
十三年前,落雁和刘大夫还是十二岁的孩子,这刘大夫本名唤作“刘倾尧”,他家中所有的亲人皆乃是花村最低贱的奴仆,他的父亲仗着自己有着俊俏的容貌,竟在他还在襁褓中时,便娶了一名家中十分富足的女子,在不曾出现在刘倾尧与他娘亲面前。
虽然刘倾尧没了父亲,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他清苦平凡的一生,不过那时候他也算是过得开心,除了娘亲的疼爱以外,他也因为继承了父亲的样貌而身边不乏有许多与他地位一般的孩童与他玩乐。
可是有一日他回了主人府中准备寻他娘亲时,却听见厨房里头的几个长舌妇正在说他娘亲的坏话,刘倾尧心下好奇,便偷偷的伏在窗户边上听了起来。
谁知他竟听见那几个婆娘说自己的娘亲正在与家主苟且之时,被家主的正房娘子发现,此刻已经带着他的娘亲去河边准备浸猪笼了。
刘倾尧那时不过十二岁的模样,哪里晓得其中的厉害,他忙提了自己的衣裳往那几个婆娘所说的河边跑去。
还不待他看见那湍急的河水,便听见家主娘子的咒骂声:“你这贱蹄子!竟敢勾引我的相公?你可当我是死的么?你自己没了相公便来勾引旁人?今日我便让你知晓知晓我的厉害之处!”
刘倾尧的娘亲并未求饶,反而一脸大义凛然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刘倾尧心下害怕,并未直冲过去,只是在一处草丛中藏了起来,露出一小块脸来看着外头的情况,他只想着待那家主的娘子走了,他便出去救了娘亲上来。
奈何还不待他看上一时半刻,那家主的娘子便发现了他,并且命人将他抓了过来,原本这刘倾尧也是要被浸猪笼的,可是他那娘亲为了救他,不惜拔下头上的簪子自尽,只是他的娘亲死前与那家主的娘子留下一句话,“今日的事,是我对你不住,我愿意自裁谢罪,只是如若你迁怒于我的孩子,我即便是做鬼也定然不会放过你!”
留下这句话以后,那湍急的河水便带走了刘倾尧娘亲的尸体,只留下一些暗红色的血液在那河边滞留着。
刘倾尧那时疯了一般的哭喊着挣脱了那几个壮汉的拉扯,只是他也只能对着一地的血液哭泣了,许是因为那家主的娘子崇信鬼神之说的缘故,她竟当真没有取了刘倾尧的性命。
可是他的心肠委实歹毒,虽说他并没有即刻杀了刘倾尧,可是他却命了一个下人专门看着他,还吩咐那下人说,不许刘倾尧在外头做活计,也不许他讨要东西吃,更不许他出那花村半步,而那时支撑刘倾尧活着的,就是从野狗嘴里抢来的已经馊掉的食物,只是就连那样的食物,他也要偷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