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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难吃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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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千初有些后悔,她不想听这个故事了。
    谢筹可怜,那个长眠枇杷树下的少女更可怜。
    她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小时候看见有钱人家纸醉金迷,用度奢侈,可是她不谁都明白,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心肠歹毒。
    她记得,那年母亲被一个修士打伤,他们躲在破屋子里,母亲吐了好多血,她害怕的哭了一晚上,后来听别人说人吐了血是要吃药的,她就去药房让掌柜的给她药,鱼千初都不知道药是要用钱才能买得到的。
    理所应当的,她被轰打了出来。
    她蹲在地上哭,从早上哭到中午,闻到别人家饭菜的香味,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冲出来了。
    她看到路边有个小孩在吃肉包,那个小孩家里很有钱的样子,每一个包子里面都包满了油亮亮的肉块。
    鱼千初看的痴傻了。
    可那个小孩却瞪她一眼,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她身上,还把没吃完的包子扔给狗吃也不愿意分给她。
    后来有个刷杂耍的叔叔收了摊子,看她可怜,在她身边放了一枚铜板。
    她忽然意识到可怜原来拿来换钱啊!
    她拿那枚铜板买了一个包子,小心翼翼的捧着,想要拿回家给娘吃。
    后来的每一天她都去乞讨了。
    有一天她看到一个抱着金丝猫儿的贵妇人,哪只猫儿眼睛很吓人,鱼千初害怕的缩成一团,可那贵妇人还是走了过来,温声细语的跟她说,只要她帮个忙就可以给她好多好多钱。
    鱼千初太想赚钱了。
    她答应了。
    那贵夫人将她带回了府里,那个家好大,她那么脏,显得是那么狼狈。
    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睁眼瞧过他,甚至嫌恶的遮住了鼻子,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臭味。
    她说:“我家宝儿不爱洗澡,几个家仆都拿它没办法,你若是能帮她洗个澡,以后我就雇你,不仅给你钱,还管你吃喝,如何?”
    那是鱼千初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只猫儿都比她要尊贵。
    可那时她只想赚够钱给娘买药吃,所以答应了,即使害怕的都在颤抖。
    那只猫儿到她手上的时候一直乱动,还一下子将她的脸颊划破了,痛得她一下子放开了手,猫儿便落在地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愣愣的转头,看见那贵妇人怒目盯着她:“畜生!敢摔了我的猫儿,你不想活了?”
    “是…是她挠了我…”她哭着想解释。
    可那人却讥笑一声:“挠你又如何?你这种畜生,就是杀了你也没人在乎!”
    鱼千初害怕的抽泣,看着她怀里的猫儿忽然摇起了头,哭闹道:“我不要钱了,我不要了!我要回去!”
    可那贵妇人不依不饶,硬说她摔伤了她的猫,要她给猫磕头认错。
    她只想离开,所以照做了。
    可刚跪下就被人从身后踩了下去,她的背上落了一只脚,让她不得不把额头磕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痛…真的好痛。
    可是没有人会帮她,她只听到了笑声,嘲笑。
    好像那贵妇人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讥讽她一番,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子对她。
    那天她一个铜板也没有赚到,回去的时候娘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的身体在逐渐变凉,她特别害怕,她以为是自己没有讨到钱给娘亲买包子吃,所以她又跑回街上,想偷一个包子,可是被人抓住了,她记得好像自己被打了很久。
    但包子被她一直好好的护着。
    那天回去的时候,天下了一场雨。
    她就把包子藏在自己怀里,一点也没有淋湿。
    雨水把她身上的泥土和血迹都冲刷掉了,她以为这样母亲看到她就不会难受了,她堆着笑进门,母亲就躺在干草铺的地上,旁边有一大滩黑血,看上去刚刚吐了一口血出来。
    可是娘亲的脸色好了很多,她以为,娘亲没事了。
    娘亲看她淋湿了,赶忙把她招过去,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头,埋怨又心疼道:“你跑去了哪里?这么大的雨,着凉了怎么办?”
    小鱼千初摇头,笑呵呵的把包子拿了出来,虽然已经凉了。
    “娘你看,我有包子了,你吃了你就可以好了!”
    她娘盯着包子没有接,却落了一滴泪下来,将她拉进怀里:“我的好千初,你怎么那么好啊?娘亲都舍不得离开千初了。”
    鱼千初嗅着母亲的味道,听不明白,抬起头:“娘亲,你要走吗?”
    她捧起鱼千初的脸颊,吸了吸鼻子,勉强的笑着:“千初,你不能这样活着,娘保护不了你了……你要记住,爹和娘都很爱你,只是我们…没有办法永永远远的陪在你的身边。”
    “娘…”鱼千初又不好的预感,她看见娘亲哭了,她便也哭了。
    “你要记住,其实这世上的人大多苦命,不要恨任何人,他们只是和我们身处不同的位置,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她摸着千初的脸,笑了笑:“我的小千初那么好,一定明白的,对不对?”
    鱼千初却摇着头,哭着眼泪鼻涕一起流。
    “可是他们杀了爹爹,还打伤你…”
    她哭着,把千初拥进怀里抬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咬着牙,微微颤抖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心里装着恨,这辈子都会不快乐的,娘喜欢我的小千初站在阳光下笑,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说话的声音忽然越来越虚弱,抱着鱼千初的力气也小了好多,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有滴泪落到鱼千初的额头上,凉凉的。
    她念了一句:“千初…不要恨…要笑啊…”
    之后她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鱼千初不知道这就是死,只是觉得心里好痛好难过,觉得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抱着她唤一句“娘亲的好千初啊”。
    母亲倒在干草上,闭紧了双眼,鱼千初还天真的用手去扣他的眼皮,想让她睁开眼睛。
    “娘…你看,我有包子了,你起来啊!我们一起吃好不好?你醒醒啊…千初害怕,千初真的好害怕,娘…”
    外面下着雨,其实这件破屋子挡不住雨的,漏进来的雨水就滴在鱼千初身上,混着泪水一起落下来。
    她后来爬到娘亲的怀里,虽然那个怀抱已经凉透了,给不了她丝毫温暖。
    一手抱着娘亲,一边哭着,一边把早就凉透了的包子一口一口的吃掉。
    她想,这个包子怎么那么难吃啊,还好没有给娘亲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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