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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咯噔一声，三条黑线顿时出现在崔梦溪额角上。她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就遭到纪青夜一阵堪称爽快的嘲笑。
这笑不同于平时的讥讽，而是笑她憨。
“你大可以继续装。”纪青夜的语气都带着笑腔，眼中匿着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越看崔梦溪越顺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雪猎那时。她瘦瘦小小一个人对抗那头猛虎，手染鲜血，脸上是胜者的自信笑容，还有她从容不迫的声音，她的每一次挺直腰杆，都叫人刮目相看。
她果然是独一无二的。
“装什么装，都是你吵醒我的！”
天亮了，崔梦溪没好气的梭下床。
“被子也不叠，回来。”
崔梦溪被这种语气吓出过心里阴影，被这么一喊还真就停下来。
“你干嘛老缠着我？你去缠秦月若行不行，我很烦你你知道吗。”
纪青夜眨了眨眼，貌似有点委屈。
崔梦溪惊得双下巴都要出来，用很足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我警告你啊，你别以为自己有权利就可以压人一等，我不怵你。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纪青夜笑着脱下外衣，“青天白日的，别动不动就死。”
崔梦溪大叫：“你干嘛脱衣服啊！”
他动作顿了下，继续脱：“外衣脏了，换一件，有问题吗。”
取了件墨蓝色的外罩，至极铺开，手穿过宽袖，一件新衣服服帖帖落在身上。
纪青夜系好腰带，“你现在未免太杯弓蛇影、风声鹤唳了。”他转向镜子，打理细节，“我对你没兴趣。”
“……哦！”什么眼神啊真的是！说得她对纪青夜有兴趣一样。
她抱着自己坐下，“杀手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纪青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优先护着你。”说出来，他自己都愣了。
崔梦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长发柔顺，爱不释手。
“你不梳理梳理？过来。”纪青夜像在召唤什么爱宠一样朝她招手，她极不情愿的过去，自己拿起梳子，却被纪青夜握住手。
梳子顿时如烫手山芋一样被她扔在地上。
纪青夜弯腰捡起，拍了拍，看着她，要给她梳头。
这何止受宠若惊，简直是受到天大的惊吓。崔梦溪立马抢过梳子，“我自己会梳头。”
半响后，纪青夜负手在背后看着，很不满意她这个造型，缓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这也叫会梳头？拿来吧，身为一个女子，手比我还笨。”
崔梦溪无语凝噎。平时都是小乔给她梳的，她自己只会扎个高马尾，但很显然，被人嫌弃了。
高马尾有什么不好的，非得弄得那么复杂？虽然是这么想，但崔梦溪还是乖乖配合。
“你头发很香。”
“哦。”
“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讨厌你啊。”
崔梦溪猛地缩脖子，“嘶痛痛痛！太紧了。”这厮故意的吧？她头皮都要被拔掉了。
精妙的步摇插在发髻上，最后一梳，梳到了发尾。
“你平常没少给秦小姐梳头吧？”
“你这话怎么酸溜溜的。”
崔梦溪气急败坏站起来，“哪有！”
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稳住，别抖。”纪青夜还在调笑她，正正看了她一眼，“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却是爆匪。”
纪青夜捏住她的脸颊，还两手一切捏。
过分啊！崔梦溪拍开他，“你不知道自己惹人厌啊。”
“全府上下，就你一人讨厌我，所以，还是你的问题。”
崔梦溪指着自己，不说话了。桌上的兵书撂得有山高，纪青夜平日虽然研读，但没耗心耗力到这个地步。
难不成，南下真出问题了？
“这几日，各种婚贴源源不断送上府，我头疼得很。”
果然，崔梦溪看见一个瓷缸内装着许多红色的帖子，随意拿起来看，今天是城东的“张小姐”，明天是西边的“徐小姐”。
看来这件事让纪青夜压力很大，否则不会用这种挑灯夜读的方式来解放自己。
“你知道秦月若为什么要找杀手吗。”
崔梦溪的心忽然沉了沉，“这件事，我觉得你娘也有参与。”这话本不该说，或者说委婉点。
没想到纪青夜点头了，笑道：“她们就是想给我施加压力，赶你走，然后让我娶秦月若。”
他转过头，发现崔梦溪坐在矮桌前看得津津有味，有些生气的夺走她手中的东西，没发现她的目光闪躲。
“我说那么多，你有没有在听？”
崔梦溪轻哼一声，继续捡缸里的看。
“知道啊，提前祝福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纪青夜狠狠敲她脑袋，疼得她顿时抱头。
“你们永永远远相爱，这样够了吧！”
纪青夜气笑，蹲下来摸她头：“疼吗？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走开，你这个虚伪的男人。”
纪青夜认真看自己敲过的地方，“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眼光滚烫。
“所以杀手这件事查起来，就会牵连到你娘，所以你根本不打算查，才说护着我的话，对不对？”
纪青夜恩了一声，还在关心她脑袋疼不疼。
“你们是一家子，自然互相包庇，我这条命烂，烧死也没人在乎。”
纪青夜往她脑袋吹了口气，毛毛的，让她忍不住缩小自己。
“你老咒自己做什么。”纪青夜这才缓缓垂下眼神，“况且这样一来，我不就有理由不娶秦月若了？”
崔梦溪赏赐他一拳，还把自己的关节打疼了。
“你爱娶不娶吧！反正不关我的事。”
纪青夜在身后哈哈大笑，与平日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活了这么久，好像从未笑得这么开明。
崔梦溪联想到他的生长环境，小时候父母肯定对纪青夜要求很严格吧，行为举止都规范到让人害怕，恐怕都没什么童年吧。
跟她一样。像只从小被困在牢笼里训练的宠物，从温顺训练成可以出去捕猎的野兽。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她垂下眸子，忽然间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