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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倚栏处，沈端看着崔梦溪离开的背影，耳边的喧嚣都变成沉默，他眼里专注看着崔梦溪。
“老板，要不要去留住她？”
沈端眸色一冷，似被触怒了，一掌打向身后的下属，“你是蠢么。”
他指着头顶明月，冷笑：“日新月异，太阳换了，月亮也换了，如今的鼎天完全被纪青夜掌控。再说，我可不想自找麻烦，为那位死去的嫡亲哥哥复仇。以后再敢问这种蠢问题，就给我自裁谢罪。”
“是。”
“滚吧。”
这个下属还真就滚着走了。
行走在月色下，崔梦溪有点迷茫，她不知道该去哪。
要不要回宫呢？
不知道纪青夜醒了没。
忽然，崔梦溪在角落里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是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女子，浑身脏兮兮的，看着每个行人的眼神迷茫又惶恐，如同身后巍峨又脆弱的城墙。
崔梦溪蹙眉，秦月若怎么会在这？
她许久都没听到关于秦月若的消息了。
秦月若正蹲在角落里卖些小玩意，穿得单薄，但身体貌似比以前健壮多了。
崔梦溪走过去，半蹲下，拿起一个最好看的香包。
对方猛然抓住她的手！
“是你！”秦月若看见她，跟见了什么杀父仇人一样，眼睛瞬间通红！
崔梦溪被她这幅样子吓得不轻，扬眉笑着，不清不淡的：“秦姑娘，好久不见，还在这卖香包呢，这回可没弄错香料吧？”
秦月若忽然伸出双手要挠她的脸！这幅报仇心切的样子，看来这些天积攒的怨气不少。
再观察她的外表，穿得比丫鬟还不如，脸上也没涂抹胭脂，不像以前那样优雅漂亮，身边那个叫青儿的丫鬟也不在了。
不难想，秦家本来就是空壳，现在，恐怕连当个空壳的资格都没有。
崔梦溪反手抓过秦月若的腕子，用力一拉，两人的脸颊贴近。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啊，哈哈。”崔梦溪笑得咬牙切齿，嘲讽之意毫不留情。
“崔梦溪，我杀了你！”
“砰！”
秦月若被她一推，撞到了城墙上，顿时痛出泪花！
“杀我？就用你这些绣花针吗。”崔梦溪扭了扭手腕，一副嫌恶的表情。
“你把我害得好惨！”秦月若噙着血泪般的笑在怒吼。
她们的争吵没有引来路人的目光，如同一场哑剧。
崔梦溪笑得有些无力，她其实不爱嘲讽人，人在做天在看，自己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秦月若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只能口头逞强。自从她被赶回秦家后，日子就一落千丈，不如从前，连基本的吃穿都成了问题。她一个大小姐，竟然落魄到来卖香包维持生活，这不是屈辱是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你要是不存那些坏心思，会落得这个下场吗，秦月若。”崔梦溪问得直击灵魂。
蠢不可怜，可怜的是蠢不自知。
为了达到自己目标，就要不择手段吗？
秦月若开始低声抽泣，哭得好悲伤。不知道的，还以为崔梦溪当街欺负她。
摸了摸腰间，没钱了，崔梦溪拔下头上的珠钗，却是一愣，这是纪青夜送她的，价值不高，但也能卖几个钱。
想了想，还是戴了回去，崔梦溪转身进了前面一家钱庄。
不一会，拿着一沓厚厚的银票出来。
崔梦溪当面甩给秦月若，在施舍她。
“拿着这笔钱离开京城，去哪都行，总之别出现在我眼前，至于你父母，你就想办法让他们颐养天年吧。”
秦月若哭着哭着，就愣了，强行被迫接过这一沓银票。她傲气还是有的，但依旧要在现实面前低头，这比钱能够救助她，她必须很不情愿的拿。
崔梦溪最喜欢看这种别扭的表情，环着手，道：“行了，装什么装，人总不能坏一辈子，我不喜欢杀人，你赶紧滚吧。”
秦月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你什么意思？”
“啰嗦死了，赶紧滚。”崔梦溪推着她走，满脸的不耐烦。
把人从自己视线中剥离后，崔梦溪心情好多了。拍了拍手，又觉得有点寂寞，这城中没有对手的日子，原来这么无聊，一下子不知道干什么好。
其实刚才脑海中闪过要杀秦月若的念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下了手也毫无意义。
连恨和讨厌都没有了，是被时间消磨了吗，还是被其他事情冲淡了？
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腿脚不累，眼也不困，前路漫漫，这条街上有很多回忆。
……
皇城内，鸡鸣未起，千灯乍亮，灯影高耸。
大殿外的人越跪越多。
薛昆再次走进去，今晚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举止，他脸上的担忧也越来越凝重。
此时里面宫女的低泣声戛然而止，惊喜道：“将军醒了！”
薛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道：“你们先退下。”
“是。”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睁开眼，一脸落寞。
缱绻的手指动了动，恢复知觉，血液流畅，却感受不到一点温热。
“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她在哪。”
薛昆知道纪青夜在问谁，回想起崔梦溪临走前叮嘱他的话——
不要告诉纪青夜她来过。
她连最后这点权利都不给纪青夜。
薛昆为难道：“将军，崔姑娘没来过，太医们侯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纪青夜冷笑一声，“我做到这个地步，她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薛昆，你去跟她讨能忘情的药。”
薛昆：“将军，世上没有这种药。”
“我说有就有！快去讨！”纪青夜忽然暴怒起来，外面的人皆是心肝具抖！
薛昆翻袍跪下，“还请将军保重自己的身体，如今鼎天无主，周围小国虎视眈眈，将军若出意外，于鼎天不利，于百姓不利！”
理智早就被吞没的纪青夜砸了周围一切，不惜自己的身体，一动怒，牵引了胸膛上的伤，怒道：“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你带人把她绑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