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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弦歌心情激荡，面上表情变了又变。
片刻之后，竟是泪盈于睫。
月惊鸿定定地站在原处看了她一会儿，终究看不下去，走上来伸手替她拭泪，叹着气问：“怎么哭了？朕哪个字说得不对？”
沐弦歌泪痕未干，听他这孩子气的质问，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胡闹！”
哪有国主这样说话的！
在此之前，她并不是没有质疑过这份感情。
平心而论，她是喜欢月惊鸿的。
但月惊鸿到底是不是也喜欢她，是哪一种层面上的喜欢，又是喜欢到什么样的程度，她从来都没有拿捏准过。
她总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国主难得遇见她这样性情强势的女子，有了些势均力敌的较量，所以才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好奇。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想清楚了妃嫔的问题之后，选择挥剑斩情丝。
趁对方还没有真正喜欢，赶紧了断，免得给对方造成什么麻烦。
她是军人。
军人是不会愿意自己成为对方的绊脚石的。
可是现在，她终于了解了。
原来月惊鸿对她，并不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好奇。
他竟会为了她做到这样的程度。
她是真的吃惊了。
也是真的感动了。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改变自身原则，愿意为你承受误会不解，愿意为你背负天下骂名，试问你还能有什么理由去质疑他的感情？
所以她决定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明白。
若是能够解决，两人便一起解决。
若是不能，那……也算是尽力而为，了无遗憾了。
“御花园后面那个万华宫，是妃嫔所居之地吧？”沐弦歌伸手向大后方一指。
月惊鸿点头：“嗯。”
沐弦歌正色道：“你是一国之主，肩负开枝散叶的责任，一定会立后纳妃，生儿育女。而我呢，无论你是否能理解，我只能接受一心一意，未来夫君从身到心，都万万不可以还有别人。”
月惊鸿深沉地看着她不语。
沐弦歌深深吸一口气：“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是不能接受辰非夜，我是不能接受你身为国君的责任。”
月惊鸿依旧眸色深沉，不发一言。
将话挑明之后，沐弦歌在轻松之余，心中重又开始沉重。
她仰起头吐出那口浊气，勉强对他笑道：“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这个矛盾，不可调和。”
月惊鸿嗤笑一声：“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先在心里替朕做了决定，一脚把朕踢出局外了？”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委屈……
不过沐弦歌还是点了点头。
猛然间身子一个失重，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月惊鸿环抱着她的双臂不自觉地用力收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朕不能接受你的条件呢？”
……
……？？
……他说什么？
沐弦歌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是一国之主啊！
怎么可能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过于现代的观念？
“可是，你，你们玄灵大陆——”她惊疑之下，语无伦次，连无意中说漏了话头也不自知，“不是有妃无妾，要求你们皇家广纳妃子，多生孩子吗？”
“你们玄灵大陆”……
月惊鸿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窥破了她的秘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巨浪，月惊鸿放松了力道，抬手拍拍她的后背：“你这小脑袋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朕若是想要纳妃，你现在见到的万华宫可能已经人满为患了！”
呃……
好吧，沐弦歌承认，他这话也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不说别的，单凭这张脸，想嫁他的女人就得在无极门外排个几天几夜的队。
何况他还是一国之主，万人之上。
万华宫人满为患算什么，只怕再建一座万华宫也不够用的。
然而现在，万华宫中是空的。
包括她所暂居的交泰殿。
据国师荆楚的解释，此殿在礼法上，应是未来皇后所居。
具体的流程嘛，按照正常程序，当国师择定了天选之女，此女将先行住在另一头的玉藻殿，接受一整套礼仪法度训导。
接下来，当天选之女年满十六岁时，将会移居到交泰殿。
两年之后，天选之女便会正式嫁与国主，成为皇后。
当然，这指的是“正常”程序。
不巧的是，月惊鸿偏偏是一个不正常的国主。
事实上，天选之女在玉藻殿接受训导的期间，国主应该不定时地去检查进度，以确定她是否已经有资格入住交泰殿。
然而这一届的天选之女，从头到尾，月惊鸿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完全彻底地不感兴趣。
甚至辰非夜早已年满十六岁，但因为月惊鸿没有下令，故而迟迟不曾移居交泰殿。
荆楚也不是没有提醒过。
可是月惊鸿每次都是摆摆手，直接将他打发了：“不见。”
国师能怎么办。
国师也很绝望啊。
这个天选之女到底要怎么处置啊！
所以当月惊鸿将沐弦歌带回来，吩咐荆楚将她安置到交泰殿时，说实话，荆楚本能地就想抗议。
那可是未来皇后的居所啊！
天选之女都没能住进去，天天站在玉藻殿门口，望着“交泰殿”三个字咬牙切齿。
现在沐弦歌住进去了算怎么回事？
但他素知这位国主陛下的脾气，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提。
免得被青藤直接糊一脸。
——听完了整个过程的沐弦歌表示拒绝评价。
这会儿她被月惊鸿拥在怀中，转头看看只有她一人居住痕迹的交泰殿，再看看完全空置的万华宫。
心头唯一升起的念头是：看来乘黄的情报还算准确么，月惊鸿的确是既未立过后，也没纳过妃。
“为什么？”她直愣愣地问了出来。
不是不相信他，只是……
若他与自己同样是来自一夫一妻制的后世，也就罢了。
一个土生土长的玄灵大陆国主，怎么会抗拒纳妃？分明他从小接触的就是这套制度啊。
“不为什么，不喜欢。”月惊鸿坏心眼地在她耳边吹气，“你就为这么点事，把朕活生生地晾了这么多天，你说，朕该如何罚你？”